虛雲和尚年譜(24)
次七第四日(正月十九日)開示
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這回玉佛寺打禪七。真是因緣殊勝。各方信心男女居士們這樣踴躍的來參加。種下這一成佛的正因。可說是稀有難得。釋迦牟尼佛說妙法蓮華經云。『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共成佛道。』人生在世數十年的光陰。不知不覺的過了。在這當中。有錢的人。或貪酒色財氣。無錢的人。都被衣食住行。而勞碌奔波。很少有一清閒自在的。真是苦不堪言。但是這種人。偶一走到佛寺裏。見此寂靜莊嚴的梵剎。心生歡喜。或見佛菩薩形像而隨口聲稱佛名者。或心生清靜而起感慨。稱讚如來吉祥而生稀有者。這都是過去生中有甚深善根。由此皆得成佛。因為人們平時眼中見到的風花雪月。耳中聽到的歌舞歡聲。口裏貪著的香美珍味等。惑染思想。這惑染思想是散亂心。是生死心。是虛妄心。今天能夠在塔廟中。稱一聲佛號。這是覺悟心。是清靜心。是成佛的菩提種子。佛者。梵語佛陀。華言覺者。覺者。覺而不迷。自性清靜。即是有覺悟心。我們今天不為名利而來。也是覺悟力的作用。但是有許多恐是聞其打禪七之名。而不知其打禪七之義。以一種稀奇心而來看熱鬧的。這不是上上心。現在既到此地。如人到了寶山。不可空手而回。須發一無上的道心。好好的坐一枝香。種一成佛的正因。將來大家成佛。昔日釋迦牟尼佛。有一弟子。名須跋陀羅。家裏貧窮孤獨。無所倚靠。心懷愁悶。要隨佛出家。一日至世尊處。剛巧是世尊外出。諸大弟子為之觀察往昔因緣。八萬劫中。未種善根。乃不收留。叫他回去。此時須跋苦悶已極。行至城邊。忖思業障如此深重。不如撞死為好。正要尋死。不料世尊到來。問其所以。須跋一一答之。世尊遂收為徒弟。回至其所。七日之中。證阿羅漢。諸大弟子。不解其故。請問世尊。世尊曰。『你們只知八萬劫中之事。八萬劫外。他曾種善根。他那時亦很貧窮。採樵為活。一日在山中遇虎。無所投避。急忙爬於樹上。虎見他上樹。就圍繞而囓樹。樹欲斷了。他心中甚急。無人救援。忽而思惟大覺佛陀。有慈悲力。能救諸苦。乃口稱。「南無佛。快來救我。」虎聞南無佛聲。乃遠避之。未傷其命。由此種下正因佛種。今日成熟。故證果位。』諸大弟子聞此語已。心懷喜悅。歎未曾有。你我今天遇此勝緣。能來此坐一枝靜香。則善業已超過多倍。千萬勿為兒戲。若為熱鬧而來。那就錯過機會了。
次七第五日(正月二十日)開示
深具信心的人。在這堂中。當然是努力用功的。老參上座師傅們功夫當然已很純熟。但是在這純熟之中。要知道迴互用功。要窮源徹底。要事理圓融。要靜動無礙。不要死坐。不要沈空守寂。貪著靜境。如果貪著靜境的話。不起迴互之助。即是死水中魚。無有跳龍門的希望。也就是挾冰魚。那是無用的。初發心用功的。要痛念生死。要生大慚愧。把萬緣通身放下。才能用功有力量。如果放不下。生死是決定不了的。因為你我無始以來。被七情六欲所迷。現在從朝至暮。總是在聲色之中過日子。不知常住真心。所以沈淪苦海。現在你我已覺悟世間上的一切都是苦惱。可以盡情放下。立地成佛。
次七第六日(正月二十一日)開示
這次參加來打七的。以我看起來。初發心的男女們佔多數。所以規矩法則都不懂。舉足動步處處打人閒岔。幸常住很慈悲。種種成就我們的道業。諸位班首師傅們。也發了無上的道心來領導。使我們可以如法修持。這是萬劫難逢的機會。我們要勇猛精進。要內外加修。內修。即是單單的參一句「念佛是誰」的話頭。或念一句『阿彌陀佛。』不起貪嗔癡恚。種種其他念頭。使真如法性得以透露。外修。即是戒殺放生。將十惡轉為十善。不要一天到晚酒肉薰天。造無邊的罪業。須知佛種是從緣起的。惡業造得多。墮地獄是必定的。善業培得多。福利的果實自然會給你來享受。古人教我們「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就是這個道理。你看昔琉璃大王。誅殺釋種的因緣。就知道了。近來世界人民遭難。殺劫之重。皆是果報所遭。每每勸世人要戒殺放生。吃齋念佛者。也就是要大家免遭因果輪回之報。諸位須當信奉。種植善因。成就佛果。
次七第七日(正月二十二日)開示
「浮生若夢。幻質匪堅。不憑我佛之慈。曷遂超升之路。」我們在這如夢如幻的生活中。顛顛倒倒的過日子。不知佛的偉大。不思出離生死。任善惡以升沈。隨業力而受報。所以世間上的人。總是作善者少。造惡者多。富貴者少。貧賤者多。六道輪迴。苦楚萬狀。有的朝生暮死。或數年而死者。或多年而死者。都不能自己作主。故須憑佛陀的慈悲主義。才有辦法。因佛與菩薩。有慈悲喜捨等行願力量。能夠今我們出離苦海。達到光明的彼岸。慈悲者。見一切眾生有甚痛苦。以憐愍愛護之心去救度。令其離苦得樂。喜捨者。見一切眾生做一切功德。或發一念好心。都要隨喜讚歎。對一切眾生有所須求者。都要隨其所需而施與之。世尊在因地修行時。總是行的捨頭腦骨髓的菩薩道。所以他老人家曾說。『三千大千世界。無有一芥子許地。不是我捨身埋骨的地方。』今天諸位要努力把話頭看住。不要把光陰空過了。
解七(正月二十三日)開示
恭喜諸位兩個禪七圓滿。功德已畢。馬上就要解七。要與諸位慶賀了。以古人來說。本沒有甚麼結七解七。一句話頭參到開悟為期。現在你們悟了未悟。我們總依規矩而作。在這時期中。諸位不分晝夜。而目的是為開悟。是為佛門中培植人才。如果是打混把光陰空過。那是辜負了這段時光。今天常住上的大和尚。與各位班首師傅。依古人規則。來考察你們的功夫。希望不要亂說。只要真實將自己的功夫見地。當眾答一句。相當者常住為你們證明。古人說。「修行三大劫。悟在剎那間。」功夫得力。一彈指頃。就悟過來了。昔者瑯琊覺禪師。有一女弟子親近他參禪。瑯琊禪師叫他參「隨他去。」這女子依而行之不退。一日家中起火。其女曰。「隨他去。」又一次他兒子掉在水中。傍人叫他。他曰。「隨他去。」萬緣放下。依教行之。又一日。在家中炸油條。其夫在燒火。他將麵條向鍋中一拋。炸聲一響。當下悟道。即將油鍋向地下一倒。拍手而笑。其夫以為瘋了。罵曰。「你如此作甚麼。不是瘋了嗎。」曰。「隨他去。」即往覺禪師處求證。覺禪師為之證明。已成聖果。諸位今日悟了的站出來。道一句看。(久之無人敢答。老人即出堂。繼由應慈老法師等攷問。待止靜後。老人再進堂。一一警策畢。開示云。)紅塵滾滾。鬧市紛煩。那有功夫和心思來到這裏靜坐參話頭呢。只以你們上海人的善根深厚。佛法昌盛。因緣殊特。才有這樣一回大事因緣。中國的佛教。自古以來雖有教。律。淨。密。諸宗。嚴格的檢討一下。宗門一法。勝過一切。我早已說過了。只以近來佛法衰微。人才未出。我過去也曾到各處掛單。看起來現在更加不如昔日了。說來我也很慚愧。甚麼事也不知道。承常住的慈悲。各位的客氣。把我推在前面。這應該要應慈老法師承當才對。他是宗教兼通的善知識。真正的前輩老人家。不必要我來陪伴了。我現在甚麼事也不能做了。願各位要好好的追隨前進。不要退墮。溈山祖師云。「所恨同生像季。去聖時遙。佛法生疏。人多懈怠。略伸管見。以曉後來。」溈山德號靈祐。福建人。親近百丈祖師。發明心地。司馬頭陀在湖南看見溈山地勢很好。要出一千五百個人的善知識所居之地。時溈山在百丈處當典座。司馬頭陀見之。認為是溈山主人。乃請他老人家去溈山開山。溈山老人是唐朝時候的人。佛法到唐朝只是像法之末葉。所以他自己痛恨生不逢時。佛法難曉。眾生信心漸漸退失。不肯下苦心修學。故佛果無期。我們現在距溈山老人又千多年了。不但像法已過。即末法亦已過去九百餘年矣。世人善根更少了。所以信佛法的人很多。而真實悟道的人很少。我以己身來比較一下。現在學佛法是方便多了。在咸同之時。各地寺廟統統焚毀了。三江下惟有天童一家保存。至太平年間。由終南山一班老修行出來重興。那時候。只有一瓢一笠。那有許多嚕囌。後來佛法漸漸昌盛。各方始有挑高腳擔的。直到現在。又有挑皮箱的了。對佛法真正的行持。一點也不講了。過去的禪和子要參方。非要走路不可。現在有火車。汽車。輪船。飛機。由此都想享福。不想吃苦了。百般的放逸也加緊了。雖然各方的佛學院也隨時倡導。法師們日漸增多。可是根本問題。從此棄之不顧。一天到晚專在求知解。不求修證。同時也不知修證一法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永嘉證道歌云。「但得本。莫愁末。如淨琉璃含寶月。嗟末法。惡時世。眾生福薄難調制。去聖遠兮邪見深。魔強法弱多怨害。聞說如來頓教門。恨不滅除令瓦碎。作在心。隱在身。不須怨訴更尤人。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吾早年來積學問。亦曾討疏尋經論。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卻被如來苦呵責。數他珍寶有何益。」他老人家去參六祖大徹大悟。六祖號之為一宿覺。所以古人說。尋經討論。是如入海算沙。宗門下的法子。是如金剛王寶劍。遇物即斬。碰鋒者亡。是立地成佛的無上法門。且如神讚禪師。幼年行腳。親近百丈祖師開悟。後回受業本師處。本師問曰。「汝離吾在外。得何事業。」曰。「並無事業。」遂遣執役。一日本師澡浴。命讚去垢。神讚拊其背曰。「好所佛堂。而佛不聖。」本師未領其旨。回首視之。神讚又曰。「佛雖不聖。且能放光。」又一日本師在窗下看經。有一蜂子投向紙窗外撞求出。讚見之曰。「世界如許廣闊。不肯出。鑽他故紙驢年去。」並說偈曰。「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太癡。百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本師聞之。以為罵他。置經問曰。「汝出外行腳如許時間。遇到何人。學到些甚麼。有這麼多話說。」神讚曰。「徒自叩別。在百丈會下。已蒙百丈和尚指箇歇處。因念師傅年老。今特回來欲報慈德耳。」本師於是告眾。致齋請讚說法。讚即陞座舉唱百丈門風曰。「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本師於言下感悟曰。「何期垂老。得聞極則事。」於是遂將寺務交給神讚。反禮神讚為師。請看這樣的容易。是何等灑脫。你我今天打七打了十多天。何以不會悟道呢。只因都不肯死心蹋地的用功。或視為兒戲。或者認為參禪用功。要在禪堂中靜坐才好。其實這是不對的。真心用功的人。是不分動靜營為。和街頭鬧市。處處都好。昔日有一屠子和尚。在外參方。一日行至一市。經過屠戶之門。有許多買肉的都要屠戶割精肉給他們。屠戶忽然發怒。將刀一放曰。「那一塊不是精肉呢。」屠子和尚聞之。頓然開悟。可見古人的用功。並不是坐在禪堂中方能用功的。今天你們一個也不說悟緣。是否辜負光陰。請應慈老法師與大和尚等再來考試考試。
解七法語
雲公老人出堂。應慈老法師一一考問。開示後。各照座位坐定。雲公再進禪堂。在靜中又復一一警策畢。坐下說開示一番。開靜茶點畢。各各站立。雲公著海青入堂。平坐佛前。以竹篦打一○相云。
纔結七。又解七。解結忙忙了何日。一念亡緣諸境息。摩訶般若波羅蜜。心境寂。體用歸。本自圓明無晝夜。那分南北與東西。萬象隨緣觀自在。鳥啼花笑月臨溪。即今解七一句作麼生道。鐘板吼時缽盂跳。諦觀般若波羅蜜——解。
玉佛寺解七後。杭州市各機關及佛教團體。派杜偉居士來滬。請師往杭州。
二月十九赴杭州。住淨慈寺。主法會。歸依者數千人。當道擬留師主持靈隱寺。師以老病辭。嗣蘇州靈巖山妙真和尚。無礙法師等。請師赴蘇。建法會。師遂往蘇。法會畢。遊虎邱。禮紹隆祖塔。見塔院已為豪右所奪。石塔碑銘無存。一片瓦礫。師於光緒年間。曾到禮祖塔。一切景象。尚在記憶中。發瓦石。得故址。乃商之當地士紳。及滬上諸大護法。捐款重建。請妙真和尚。及虎邱楚光和尚董其事。期月而成。
〔按〕 臨濟正宗。大於楊岐會。盛於五祖演。至圓悟嫡嗣為虎丘隆。而隆之嫡嗣為應庵和尚。師為臨濟正傳後裔。今之修塔。亦因緣也。重刻碑文附下。
臨濟正傳虎丘隆禪師碑
菩提達磨。壁觀少室。斥相指心。號曰禪宗。五傳而至曹溪。逮今幾五百年。支流繁衍。異人間出。得果得辦。前後相踵。如薪續火。可謂盛矣。平江虎丘禪師。諱紹隆。和州倉山縣人。生而岐嶷絕俗。九歲謝父母去家。依縣之佛慧院。又六歲削髮受具。又五歲而束包曳杖。飄然有四方之志。首遇長蘆淨照禪師。參叩之間。景響有得。因閱圓悟勤禪師語錄。撫卷歎曰。想酢生液。雖未能澆腸沃胃。且要使人慶快。第恨未親聆謦欬爾。於是欲訪之。復至寶峰謁湛堂準禪師。準曰。如何是行腳事。師露胸示之。曰。和尚驗看。準即打。師約住曰。且莫盲枷瞎棒。準大笑。因留年餘。乃謁死心於黃龍。心問曰是甚麼僧。師曰。行腳僧。心曰。是何村僧。行甚驢腳馬腳。師曰。廣南蠻道甚麼。何不高聲道。心喜曰。卻有衲僧氣息。師乃喝。退而參堂。度一夏。心甚器重之。每歎曰。再來人也。死心機鋒橫出。諸方吞燄。非上上根。莫能當。而於師重稱賞。眾皆側目。已而趨夾山。見圓悟道隆。牙山遇泐潭乾之法子密禪師。相與甚厚。每研推古今。至投合處。抵掌軒渠。或若佯狂。議者謂今之溈仰寒拾也。久之辭去。遂至夾山。會圓悟移道林。師從焉。一日入室。圓悟引教云。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豎拳曰。還見麼。師曰。見。圓悟曰。頭上安頭。師於此有省。圓悟復曰。見過甚麼。師曰。竹密不妨流水過。圓悟肯之。自此與圓悟形影上下。又二十年斧搜鑿索。盡得圓悟之祕。師以二親垂白。歸寓鄉郡褒禪山。蓋修摩耶忉利故事也。繼受請住城西之開聖寺。四眾翕然歸仰。建炎之亂。盜起淮上。乃南渡宣城。士庶素欽師名。為結廬銅峰下。適彰教虛席。郡守李尚書光延師居之。道化益振。四年遷虎丘。爾時圓悟以時未平。泛峽歸蜀。曩之輻輳川奔。一時後生。望山而趨。師每登座。從容示露。一味平等。隨根所應。皆愜其欲。故圓悟之道。復大播於東南諸方。謂圓悟如在也。居三年。感微疾。白眾曰。當以第一座宗達承院事。眾請於郡。從之。事既。索筆大書伽陀曰。無法可說。是名說法。所以佛法。無有剩語。擲筆坐逝。實紹興六年丙辰歲。五月甲午八日乙亥也。建塔於山之陽。凡住世六十年。坐四十五夏。度弟子復如等六十人。嗚呼。佛法有正派。有旁枝。曹溪之世。衣止不傳。雖曰法源入海。汪洋大肆。而西土般若多羅讖記。特在馬駒。厥後五宗。惟臨濟一門。出馬祖後。於今最盛。圓悟近代尊宿宗眼。超卓才辯。縱橫若麟角獨立。而師又深入其室。是可嘉也。林謂道德之重。不待家喻戶曉。而知言白雲即知為端。言東山即知為演。言虎丘即知為師也。真能壽楊岐光明正大之傳。而永臨濟於無窮者矣。不銘何以詒其後。銘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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