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关于《释摩诃衍论》作者之考证(2)
是故,《释摩诃衍论》一书,在唐代及以前之经录中,即不曾出现过。只在新罗僧释义渊年代,假托为中国晋或南北朝时昙无谶所译者。然而明初从新罗传至日本时却又载明是姚秦筏提摩多所译,显然与《海东高僧传》新罗释义渊条下所载之说不符,同一译本不应有二人翻译故。是故,《释摩诃衍论》之作者是否为 龙树?古来诤议甚大,自古以来常被疑为新罗国僧人月忠所伪作,或日僧圆仁根据新罗僧珍聪之口传而作,或唐武则天时某人所撰。职是之故,《释论》之伪疑嫌疑极为严重。
复次,若从 龙树菩萨所造之《中论》以观,其内涵函盖阿含与部派佛教之所有主题,譬如蕴、处、界、四谛、因缘、染缚、涅槃…等内容,可以证实 龙树《中论》所说义涵,非唯正确无误,亦是极深妙之法义弘宣者。由此可证 龙树真是初地菩萨(非谓今时仍是初地),可以证实 龙树菩萨当年已于 佛陀正法如实履践,非为臆想所得者,故其见地极为透彻,无可怀疑;楞伽亦记当年 龙树之证量乃是初地。返观《释摩诃衍论》所说诸理,迥异《中论》之严谨广博,抑且处处错谬;乃至同一段文中,已经前后自相矛盾,理路混乱,当知是由后来未通宗教二门之凡夫所伪造者;由此二论中之层次高低悬殊以观,故知《释摩诃衍论》绝非 龙树菩萨所造者。
复次,天竺传来之《龙树菩萨传》二种译本中,悉皆未曾提及龙树菩萨曾造《释摩诃衍论》,则此论之非为龙树所造者,已可确定矣!复次,《龙树菩萨传》中,既说“为广弘摩诃衍”故,而造【《优波提舍》十万偈,又作《庄严佛道论》五千偈,《大慈方便论》五千偈,《无畏论》十万偈,令摩诃衍教大行于天竺。】明载以《优波提舍…》等二十一万余偈颂而广弘摩诃衍教。既以如是庞大篇幅而广弘摩诃衍教,则已无需再造层次极为低下,而又处处错误之《释摩诃衍论》续弘摩诃衍教,亦且自坏己法。由此缘故,可知《释摩诃衍论》绝非龙树菩萨所造者,乃是新罗国僧人月忠伪造者,乃是高丽僧释义渊托为中国昙摩谶所译者。然而传至日本时,却又成为姚秦之筏提摩多所译者。
复次,姚秦时之译师为鸠摩罗什三藏法师,非是筏提摩多,而《释摩诃衍论》之译者却记载为筏提摩多,显然是伪论。所以者何?谓古时之译经事业,非如今时之科技发达,翻译之人事费用,及刻版所须木料工资场地皆极为庞大,故所须经费极大,不可能有二处译经院同时译经印经。于同一译经院中,亦不可能有两位主译人,而且古时译经者,多须当朝皇帝指定,不许私自翻译,是故姚秦时之译经院既由鸠摩罗什主持,焉有可能复由筏提摩多主持而别译《释摩诃衍论》?当时新罗僧若主张是由鸠摩罗什所翻译者,则鸠摩罗什必将加以否认,只得托言更前之中国晋朝昙摩谶所译;然却违于日本所载之由筏提摩多所译。
复次,非唯天竺不传此论,《龙树菩萨传》中亦不曾提及此论;再查东土诸种大藏经所载目录,发现中国之“碛砂藏、嘉兴藏、敦煌藏、龙藏”,皆无《释摩诃衍论》;乃至日本后来之“万正藏”中,亦无此论典藏。唯有“高丽藏”及日本更后出之“万续藏、大正藏”方有《释摩诃衍论》,由此可知,此论确为高丽及日本后出之伪论。
若《释摩诃衍论》确为中国昙摩谶所译,或确为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所译者,则至今千余年来,不应未被收录于藏经中;由此亦可知此《释摩诃衍论》在唐末以前,确为高丽、日本地区所独有之后出之伪论也!
又如大正藏55册《诸阿闍黎真言密教部类总录》卷上如是说:【释摩诃衍论十卷,龙树。或“明”初来之日,道俗判为伪论。次德溢师引用叡山本师破为伪论。仁和上问南大寺新罗僧珍聪,云:“新罗中朝山月忠造。”后海和上奏,入真言三藏,流行天下。次福贵山道诠和上箴诲,破古伪论,立为真论。】是故此论于明朝时代,由高丽初传至日本之时,当时已被“道俗判为伪论”,已经是明朝年代之事了,是故日本万正藏中,亦不曾收录此论。后至日本天台宗转易为唐密之后,方才由海和之力,主张为 龙树之真论,奏请日本皇室核准列入真言宗之三藏中,方才开始流行于日本地区。再由道诠力破古说伪论为不正确之说,建立此论为真论,方于最后被收入万续藏及大正藏中,已是近代之事了。是故此论自古(明朝时)即被日本道俗公认为伪藏,近代才有人说为 龙树之真论。
此由日本古时《东域传灯目录》所载,亦可知其为伪论:【释摩诃衍论十卷(释《起信论》,新罗大空山中沙门月忠撰,云云,“龙树造者”伪也。)】由此可以论定:《释摩诃衍论》乃是明朝时由高丽传抵日本者,近代“海和”上奏日本朝庭,获准列入东密之真言宗以后,才得以流行天下,亦唯是在日本地区弘扬而已。其后之日本福贵山道诠和尚,力主为真论,大力弘传,然后才被近代之日人所承认为真论,收入续藏、大正藏中,乃至清朝龙藏中亦未曾收录之。
复如《密教大辞典》所载:“日本大安寺戒明,于光仁帝宝龟年间(西元770~780)入唐,归国时携回本书,后出示淡海、真人、三船。三船于宝龟十年致书与戒明,信中列举四难,判本书为伪论。四难为:1.序中有天册凤威之号,然姚兴无此号。2.序中有‘姚兴皇帝’之称,然古人向无以皇帝姓名为帝号之例。3.本书与百余年后始译出之《大乘起信论》译文吻合,似为后时译出《起信论》后之作品。4.同卷译文中杂有异笔。”以此四难而判为伪论。
复如日本古时真言宗传教大师最澄,在其《守护国界章》中,亦列七难,指称释论为伪论:“1.翻译不分明,2.隋唐目录不载,3.真言之字不似梵字,4.其义理与本论(起信论)相违,5.秦译、梁译相同(译文相同,应是同一人所译,不应是二人所译),6.疏师不引,7.尾张大僧都已勘定为伪论。”
又:后时安然在《教时义、悉昙藏、八家秘录》等书中,则或破或引。如依新罗国聪珍之说,指称本书为新罗大空山月忠所撰者。近代之凤潭《起信论幻虎录》,德闻普寂《要决》等,亦皆谓为伪论。现代学者望月信亨在《大乘起信论之研究》中,亦主张本书(释摩诃衍论)并非 龙树所造。要而言之,在日本、真言宗以外之他宗学者,大多主张本书为伪作。
复次,中国比丘二众及学佛研经者,非必能信《释摩诃衍论》之法义,谓中国地区历代僧俗证悟者不少,悟后发起后得智者其数非寡,若稍有唯识学基础者,读之便知其谬,是故欲于中国地区弘此论者,非是易事也!而历来编集藏经者,佛学素养层次不低,皆是硕学彦儒转入佛教中,成为佛弟子,由皇帝遴选入闱之后,方能参与编集藏经之事业,故多聪颖饱学有智之辈;往往多人共研一经一论之后,方得选入典藏,是故,以《释摩诃衍论》之处处违教悖理,欲选入中国之大藏经者实难,谓论中处处乖谬故,与 龙树之著作品质天悬地隔故,难以令人信其真为 龙树所造者故。
今观《释摩诃衍论》自古以来既然多有诤论,古时复有明文记载,指称为新罗国僧月忠所创作者;亦有文字记载,明说为唐时日僧圆仁根据新罗僧珍聪之口传,后来方由日僧海和及道诠二人,强力辟谣,坚称是 龙树菩萨所造。亦有考证而说为唐代武则天时某一中国僧人所撰之伪论,假 龙树之名以流通者……。考证之结果亦是普遍认为并非从西天传入者,天竺传来之《龙树菩萨传》中复未记载曾造此论,故未收入中国当时之经录中,是故秦、汉、三国、晋、南北朝、隋、唐、五代之经录中,并未收有此论。复又少人讲之或引用之,唯有宋时 永明延寿禅师曾引用之,唯有错悟之圭峰宗密(以离念灵知心作为真如心)引用之,其余少见他人引用之。于中国地区古来亦少有人讲述之,及至二战以后,方因大正藏之传入台湾,方有此论存在台湾之经藏中,而仍未流传于大陆;至今海峡两岸仍亦未见有人弘扬之、承认之,近人印顺、傅伟勋亦不承认之,乃至《佛光大辞典》之编篡成员仍不承认其为真论;而此论中又显示处处皆有悖离正理之说,品质低劣,法义不通;更因处处乖违圣教 佛旨,凡此种种皆可证实真是伪论也!绝非 龙树菩萨所造者也!是故论中所说现识是阿赖耶识之说,非为正理,违背 佛旨故。
由此亦可了知《释摩诃衍论》虽在日本与高丽弘传,中国地区始终少人弘传之,是故中国地区从来不将此论收入藏经中。唯有宋时 永明禅师曾经引用其文,其余少见他人用之。
复次,考证者,唯可作为参考之用,非必绝对正确,仍应回归法义之理证与 佛说经典之教证上,方是学佛者决定应当依止之正理。
复次,依此论中所说法义以观,其论中所说诸法,非唯违教悖理,复又处处皆有前后自相矛盾抵触之谬误,复又常有同一段文中即已严重自相抵触,乃至更有前句与后句已自相抵触者,是故日本古人难之为“同卷异笔”者,良有以也。论中乃至妄说意根是从意识细分而有者,严重违背 世尊所说“意识以意为根,故说意为意识之根”正理。甚至于将阿赖耶识归类为现识,别行建立想像中之另一本觉真心,违背《起信论》明说意根是现识之文,则知此论之伪造者显然不是真悟之人,尚非七住菩萨,何况能是初地菩萨?复次,造此论者另立本觉真心于阿赖耶识之上,则其本觉真心即成第九识,今时彼等诸人不可强词夺理说为同是第八识也! 如是则成八九识并存,非唯严重违背 世尊圣教,亦且违于般若实证之根本智与后得智境界,绝非初地果证之 龙树菩萨所造者。
综观此论法义,与 龙树菩萨《中论、大智度论…》所述法义广泛深入而严谨完美之风格,炯然大异,故可断定《释摩诃衍论》异于《中论…》等:绝非同属一人所造,绝非 龙树菩萨所造。而论中又常有前句违于后句之大谬,故被日人难为同卷异笔;依如是处处违教悖理之状况,及与《中论、大智度论》严谨完美却又函盖甚广之风格观之,已可证知确属伪论。
复次,《释摩诃衍论》中对《起信论》之注解,多有错谬之处,违于 马鸣菩萨论意之处极多;此是一切初地菩萨绝不可能违犯之过失,而《释摩诃衍论》中却处处有之。由此事实,亦可证知其为伪论也! 龙树菩萨既是初地心,绝不可能触犯《释摩诃衍论》中极多严重之错误,绝不可能触犯这种连七住菩萨都不会误犯之过失,是故,依此论中处处违背 世尊之圣教量,处处乖违理证,及依上列种种考证,可以确认此论绝非 龙树菩萨所造者,初地心之 龙树菩萨绝不可能造作如是荒腔走板之论著故,论中乃至亦常有前句与后句法义已经相违之处故,不须论文起始终了方与后之总结相违也,由此可证此论绝非 龙树菩萨所造者。
复次,《释摩诃衍论》中竟有多处皆说意根末那识是从意识细分而出,此是尚未明心之正法学人都不可能违犯之过失,初地菩萨之 龙树焉有可能犯之?由此最粗浅之法义竟亦误解以观,可知此论绝非 龙树菩萨所造者;是故一切学人与大师,莫将此论牵强附会为 龙树所造者,否则即成诬攀 龙树之罪也!诬攀地上菩萨之罪,其果报难可思量,一切学人当慎为之。
复次,依理证上再作补叙:楞伽既言“广说有八种识,略说有三种识。”则知三种识之自体性必定大异其趣,不可能有二种识为同一第八识,是故将八识心王归类区分为三种;既然将多心归类区分为三种心,则知唯有一种可能:唯有可能将其中数识合归为同一类识,不可能将其中一识分割为三类识中之二种识;是故不可将一类识之第八识阿赖耶分割之后,建立为真相识与现识二个种类之二识也。若同一识而可分割为二识者,则应同一识而有二类识性:应阿赖耶识心同时具有阿赖耶识与末那识性,或同时具有意根与意识之识性;则不应将八识心王“归类略说”为三种识性,应成为“分割广说”之后多于八种识,不应“归类略说”于三种识中。
复次,彼等诸人今又传言曰:“真相识、现识、分别事识三者,当知三识皆是阿赖耶识起心之三种过程。”如是说法,极为荒唐。谓此如是说者,将使 佛成妄语,谓彼说若属正确者, 世尊应作是说:“广说有八种识,略说有五种识。”或应作是说:“阿赖耶识略有三义。”不应将八识心王归类为三种识。然而 世尊实将八识心王归类而合说为三种识,非是将第八识心体分析为三种识。由此可见:彼等诸人读经阅论之时,根本不能如实了知经论中 佛意、菩萨意。
今者楞伽中 佛既将广说之八识“归类”于三种识中,则知此三种识中,唯有多识并为一类识,不可能有一识分割为二类识性,或分割成三个时间识;经中 佛语非是说阿赖耶识心体现行时之三个阶段故,阿赖耶识心体自无始劫以来恒时常住而不曾出生故,焉有可能显现初现行时之三个阶段?更无可能由八识中之任何一识同时担当其中之二类识,则知绝不可能将第八识阿赖耶一分为二:现识与真相识。 佛意是说:广说之八识心王“略说”为三种识故。则更不可能如彼诸人,将一阿赖耶识分割为三种识也!此理浅显易知,有智之人皆不可能误会经中 佛意至于如此严重之地步。
经中 佛语既已明说:“将八种识‘归类略说’为三种识”,则知必定唯有将其中多识会归为同一类识,而无可能将其中一识分割为多类识,否则即违背 佛说“八识‘略说’为三种识”之前提也!亦必定可知一项事实:此三个种类之识,必定函盖八识心王,八识心王必定全部归类在此三种识中,无一遗漏。则知此三种识体中之所说之八识心王中之任何一识,皆无可能成立一识会被分割为二种识之义也!否则便将遗漏其余诸识故,或将前七识心合归为一类分别事识,则将严重违背第三转法轮诸经义理,若欲广说之,其过亦复无量无边。是故同一第八识心绝无可能分割为现识与真相识也,彼等诸人何可将同一第八识心体分割为现识与真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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