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佛子向正道(三)

略谈释印顺之一切法空与一切法空性

游宗明居士

学佛人都应当知道“三法印”即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印顺于《以佛法研究佛法》一书中说：【三法印，即就一切法空的理性，作顺俗的多方面的显示说明。】[1]他用一切法空来诠释三法印的这种说法是不是理性？恰不恰当？实有必要厘清探究一番，因为依于佛陀的教示，佛弟子都知道“涅槃寂静”并不是一切法空而已！那么，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是一切法空吗？如果只是一切法空，则何异于断见外道！善恶果报、生死轮回之事理又当如何圆成？兹引下列释印顺于该书中所说来分析探讨：

佛法有二大问题：一是生死轮回问题，二是涅槃解脱（成佛）问题。一切佛法，可说都是

在这二大问题上作反复说明。如佛法而不讲这二大问题，那就是变了质的佛法。生死轮回

与涅槃解脱，并非佛教特创的教义，印度其他一般宗教中，十之八九也都讲到这个问题。

但佛教与印度一般宗教所讲的有所不同，那便是三法印。三法印的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涅槃寂静，是用来印定佛法的准绳，凡与这三法印相契合的，才是佛法。所以生死轮回与

涅槃解脱，均须与三法印相合，这样的生死轮回才是佛法的生死轮回，涅槃还灭才是佛法

的涅槃还灭。如果与这三法印不相契应，则所谓生死轮回与涅槃还灭，都是外道的，非佛

法的。由三法印而开显出来的一切法空性，即大乘所说的一实相印。因为一切法的自

性空，所以一切法是无常、无我、寂静的。三法印，即就一切法空的理性，作顺俗的多方

面的显示说明。依无常、无我的法则，说明生死轮回；依此生死而说到涅槃还灭的寂灭，

这是佛教不共外道的特质。不过这无常的与无我的生死轮回（也就是本性空的生死轮回），

是甚深的，不容易使一般人理解的，所以印度一般宗教甚至一分佛教学者，对此曾加以诘

难。如《俱舍?破我品》说，若说无我，则谁去受生死轮回？谁去证涅槃还灭？依照一般

人的想法，人生的升天界，堕地狱，此死彼生，必须有一主体的“自我”。如现在有烦恼，

将来烦恼断了，生死也了了，这断却烦恼与了脱生死的当体，是解脱自在的我。如说无我，

则不但生死轮回不能建立，涅槃解脱也不能成立。无常无我的生死观，涅槃论，确是太深

了，为一般人所不易了解，所以印度一般宗教，都认为要有一真实的我，才能成立一切。

[2]

所谓“佛法”当然就是“成佛之法”，成佛之法分为两大甘露法门—解脱道及佛菩提道，所以“佛法”的目的就是要帮助众生解决唯一的大问题—成佛！诸佛菩萨所说的一切法，都是在这唯一的问题上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面相，更从佛菩提道不同的位阶、不同的次第上，一而再、再而三不断的如实说明，无有丝毫虚妄言语，也无有一字一句言不及义之戏论言说。而解脱道是佛菩提道中的一个小部分，二乘解脱道即使修证到具足圆满的三明六通时，也无法涉及到成佛之道。所以，佛法并不只是印顺所说的“两大问题—生死轮回、涅槃解脱”。因为印顺所说的只有从二乘解脱道的角度来看流转与还灭，实际上成佛之道并不只有这样而已。随即印顺又说：“生死轮回与涅槃解脱，并非佛教特创的教义，印度其他一般宗教中，十之八九也都讲到这个问题。”既然说这两大问题外道十之八九也都有讲，那么讲不讲这两大问题，根本就不是佛法变质与否的关键所在。譬如《大方广佛华严经》卷28〈23十明品〉中开示：【知一切法非世间、知一切法不离世间；知一切法非因生、知一切法非无因生。】[3]也就是说：“一切法非佛法，佛法不离一切法。”故诸方大师所说是否为“变了质的佛法”，其症结应在所说的内涵义理是否变质，不应单从文字名词表相上妄加分别。

况且，大多数世间人都知道，也都能体察到“一切诸行皆无常”的道理，断见外道之流也各个皆言“一切诸法都无我”；再者印顺又说“印度其他一般宗教中，十之八九也都讲‘涅槃解脱’”，如此说来“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也并非佛教中独有的辞汇。然而，如是三法云何外道所说不能成“印”？其问题的根源就在于彼所执义理非法的缘故，此与佛世之时多有外道自称已成“阿罗汉、如来”，然而其所证却与真实阿罗汉、真实如来的所证违背。乃至末法今时更有喇嘛教—藏传佛教—之中充斥著“活佛”、“法王”等眩惑人心的名词，与外道如出一辙。譬如世间多有同名同姓者，然虽是同名同姓却非是同一人，且高矮胖瘦、容貌好丑、健康寿算、心性善恶、性向差异……等，以及善恶果报都是个个不同；所以就算一切外道亦皆称言他们所主张的内容也是用“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仍不能认为其所说真的符合“三法印”，而应当检验其文句背后所表达的义理是否符合三法印的内涵。既然三法印“是用来印定佛法的准绳”，那么认识这“三法印”的真实义理就有绝对的必要，这攸关辨别诸方大师所说是否为“变了质的佛法”，而成为断见、常见或双俱断常二边等外道法！也是学人简择真假善知识以为依止的一个重要的基准。

三法印中之诸行无常与诸法无我都是在说明三界有的十八界法无常与无我。常见外道就是无知于此十八界诸法的全部内容，而于其中生起颠倒见，将无常计为常、非我执为我，将三界中之境界妄计为涅槃境界，故而堕于常见外道的一边。另一方面，断见外道于诸行无常与诸法无我的说法上虽没有常见外道的过失，却落入拨无因果的“一切法空”邪见之中，而说涅槃寂静就是一法不存的一切法空，不知涅槃寂静就是第八识“如”的自住“境界”，故堕于断见外道的一边。于今末法之世，佛门充斥常见或断见等外道见的“佛门外道大师”，不但自堕邪见，更误导学人同堕断常二见；自从印顺学说广弘以来，尤以断灭邪见者为众。另有一分狡黠之“佛门外道大师”自知堕于断见邪说拨无因果，却不思、不愿回归中道正法，更于断灭邪见身上虚妄安立常见之头，而称之为“一切法空之理性、灭相是不灭的、灭相真如”；如是种种虚妄安立的名相，皆是依于生灭的现象界诸法而臆测，亦出于印顺门下。

所以，佛法中三法印之真实义理是不落断常二边而恒处中道的，其中“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单从表面上的义理，就足以破除常见外道之“无常计为常、非我执为我”的邪见，而“涅槃寂静”则可对治断见外道“一切法空”的恶邪见。《中阿含经》卷22〈3秽品〉中说：【我得究竟智：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不更受有，知如真。】[4]既然阿罗汉自知自作证，确定能够不再受后有，为何会说“知‘如’真”？若将此解释为“知道那‘好像’是真的”，则此比丘言：“自知不再受后有”会有两种状况：一者心中有疑不敢肯定，故说“好像是……”；二者是假的，才会说“好像是真的”。但不论是哪一种，绝对都成不了阿罗汉！是故“知‘如’真”必定别有深意。当比丘确定自己“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不更受有”而自知自作证成阿罗汉以后，当入了无余涅槃，十八界之一切三界有诸法灭尽无余时，为何不是一切法空的断灭境界？关键就在阿罗汉都必定“知‘如’真”，也就是知道无余涅槃中有“如”是真实存在的，故能够于内法本识未能实证、也于外法五蕴必须全部灭尽等事都无有恐怖，乐于灭尽十八界“自己”，唯余真正的“如”—第八识—安住于无余涅槃之“寂灭、清凉、清净”的真实境界，永远不受后有而脱离三界生死。譬如《杂阿含经》卷2中说：【自觉涅槃：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我说彼识[5]不至东西南北、四维上下，无所至趣，唯见法欲，入涅槃：寂灭、清凉、清净、真实。】[6]所以佛说这“三法印”就是为了开显出这个“取阴俱识—第八识”，也就是真实自在的“如”，也就是这唯一的真实相“一实相印”，而不是断见外道所说的“一切法空”。阿罗汉们“知‘如’真”，也就证实阿罗汉们都信受这个“如”是真实而非施设。

诸行无常显真常，诸法无我有真我；

涅槃寂静示本际，三法俱证方为印。

（待续）

[1]释印顺著，《以佛法研究佛法》正闻出版社，1992年2月修订一版，页305。

[2]释印顺著，《以佛法研究佛法》正闻出版社，1992年2月修订一版，页306～308。

[3]CBETA,T09,no.278,p.580,a5-7

[4]CBETA,T01,no.26,p.570,c15-17

[5]此识指“取阴俱识”。

[6]CBETA,T02,no.99,p.9,a22-25

[7]《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25（CBETA,T47,no.1998A,p.918,a21-23）

[8]CBETA,T07,no.220,p.925,c9-18

[9]CBETA,T02,no.99,p.41,c15-18

[10]CBETA,T16,no.671,p.542,b2-3

[11]CBETA,T16,no.659,p.278,c21-22

[12]释印顺著，《胜鬘经讲记》正闻出版社，1986年1月四版，页232。（电子版是标示为224页）

[13]CBETA,T08,no.235,p.750,b27-28

[14]CBETA,T16,no.665,p.437,c27-p.438,a6

[15]CBETA,T09,no.262,p.13,a2-11

[16]释印顺著，《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正闻出版社，页733。

[17]释印顺著，《以佛法研究佛法》正闻出版社，1992年2月修订一版，页306~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