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慧宗杲禅师略传(2)
不久之后大慧禅师就游历到东都南京来,宣和六年, 克勤圆悟禅师被皇帝下旨,与皇帝南下,他住到浙江天宁寺来了;大慧禅师听到消息就自己庆喜说:“真是天赐我也!能够见到这位老宿,我就不会辜负湛堂文准和张宰相指示我门路的好意了。”因此就前往天宁寺。等到听闻 克勤圆悟禅师升堂宣说参禅的法要时,完全不同于往日在诸方大师处听闻到的禅理,所以就倾心依附于克勤禅师座下。
依止 克勤圆悟禅师而经过二个月时,有一天 圆悟禅师举出一个公案:“有僧人请问云门禅师:‘如何是诸佛出身处?’云门答说:‘在东山的水面上行走。’如果有人这么问我,我天宁圆悟禅师就不这样答,我只向他说:‘和煦的微风从南方吹来,大殿与楼阁就感觉有微微的凉意了。’”大慧禅师于此开示之下,豁然顿悟了, 圆悟禅师大喜,就把大慧禅师改为择木堂的职务,每天以古今禅师开示的差别因缘,暗中再加以研炼。
有一天, 圆悟禅师请超然居士赵公吃饭;大慧禅师也参与饭局而在座中,参到忽然忘了举起筷子, 圆悟禅师看著大慧禅师而向超然居士说:“这个禅和子,参成黄杨木禅了!〔平实案:黄杨木在夏天生长迅速,但是到了冬天,就向内紧缩而变得很坚硬〕”大慧禅师既被 圆悟禅师所激励,找了个说话的空档,就请问 圆悟禅师说:“弟子听说和尚您曾经请问五祖,那些请问禅理的言语,不知师父您还记得吗?” 圆悟禅师说:“我以前这样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是什么意思?’五祖回答说:‘描也描不成,画也画不就。’我又问:‘到了树倒藤枯时又是什么意思呢?’五祖说:‘那就相随来了呀!’”大慧禅师听了,当下心中很开明的脱去意识境界了,对实相的所知所见就变得很玄妙了。 圆悟禅师深深的印可他,就命他掌管书记室,掌管入室弟子记入宗谱之要事;又著《临济正宗记》赐给大慧,公开宣示大慧为入室弟子,方便他即将开始的分座说法,随即又命他开始上座接纳诸方来参学的禅和子们。由于这个缘故,大慧禅师就以首山竹篦的机锋,因应诸方来学者根机而施设方便,种种机锋就如电闪星飞一般,不容学人心中臆想猜测而说,禅宗丛林就都知道他的名号而大大的归命他、看重他。右丞相吕舜徒,向皇帝上奏,皇帝随即锡封大慧宗杲“佛日禅师”的名号。
另据《佛祖纲目卷三十七》别载说:
宗杲至京,馆于太宰府第后庵中。甲辰九月,克勤有天宁之命,杲自庆曰:“此老实天赐我也。”遂预往天宁以待,乃自惟曰:“当以九夏为期。其禅若不异诸方,妄以余为是,我则造《无禅论》去也!枉费精神,蹉跎岁月,不若弘一经一论、把本修行,庶他生后世,不失为佛法中人。”遂赎《清凉疏钞》一部,赍之天宁。及勤至,开法,杲日夕参扣。勤令看“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门云‘东山水上行’”语,杲凡呈四十九转语,勤皆不肯。一日升座,举云门语,云:“天宁 即不然!若有人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但向他道: ‘熏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杲闻豁然,去却碍膺 之物,遂白勤。勤曰:“也不易!你到这个田地。可惜 死了不能得活,不疑言句是为大病。不见道‘悬崖撒手、 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须知有这个道理。” 乃令杲居择木堂,为不厘务侍者。每举“有句无句如藤倚树”问之,杲才开口,便道不是。经半载,忽问勤曰: “闻和尚当时曾问五祖这话,不知五祖道甚么?”曰: “我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意旨如何?’祖曰:‘描 也描不成,画也画不就。’又问:‘树倒藤枯时如何?’ 祖曰:‘相随来也。’”杲乃抗声曰:“我会也!”勤 遂举数淆讹因缘诘之,杲酬对无滞。勤曰:“今日方知吾不汝欺。”遂著《临济正宗记》付之曰: 临济正宗自马师、黄檗,阐大机大用,脱罗笼,出窠臼; 虎骤龙驰星飞电激,卷舒擒纵、皆据本分绵绵的的。到 兴化、风穴,唱愈高,机愈峻。西河弄师子,霜华奋金 刚王,非深入阃奥,亲受印记,皆莫知端倪。徒自名邈, 只益戏论。大抵负冲天气宇格外提持,不战屈人兵,杀 人不眨眼,尚未仿佛其趋向;况移星换斗、转天轮、回 地轴耶?是故示三玄三要、四料简、四主宾;金刚王宝剑,踞地师子,一喝不作一喝用;探竿影草,一喝分宾 主,照用一时行。许多落索,多少学家抟量注解;殊不 知我王库内无如是刀,弄将出来看底,只眨得眼,须是他上流契证验认。正按旁提,须还本分种草,岂假梯媒? 只如宝寿开堂,三圣推出一僧,寿便打,圣云:“你恁 么为人,非独瞎却这僧眼,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去在。” 寿掷下拄杖,便归方丈。兴化见同参来,便喝;僧亦喝,化又喝,僧复喝;化云:“你看这瞎汉。”僧拟议,直打 出法堂。侍者问:“有何相触忤?”化云:“是他也有权、 也有实。我将手向伊面前横两遭,却不会,似此瞎汉, 不打更待何时?”看他本色宗风,迥然殊绝;不贵作略, 只钦他眼正。要扶荷正宗,提持宗眼,须是透顶透底、 彻骨彻髓、不涉廉纤、迥然独脱,然后的的相承,可以起此大法幢,然此大法炬,继他马祖、百丈、首山、杨 岐,不为忝窃尔。 鞑虏人南犯,侵占了京城,想要把当时有名望的僧人十余人带回北方去,大慧禅师也一样被挟持;正好鞑虏人随军 带著一位他们极崇信的天竺密三藏,大慧禅师每日与密三藏 议论法义,密三藏对大慧禅师特别的恭敬与信服。不久大慧就被鞑虏人释放而可以随意居留或离去,大慧禅师就前往吴 门虎丘;那时又听说 克勤圆悟大师已经迁往云居山住持佛 法,大慧禅师想要前往省觐,路经金陵时,待制韩子苍亲遇 大慧禅师,来与大慧禅师交谈,他心里非常欢喜大慧禅师, 就以书信告诉枢密徐师川:“我方才遇见妙喜禅师,他的辩 才与智慧超过一般的禅师,又能宣扬禅门诸师之事与业, 度人衮衮不倦,真的是僧中所想望随学的人啊!”大慧禅师 终于来到云居山,成为僧众中的首座;他讥诃佛、祖,辩才搏斗之智慧完全没有障碍, 圆悟老禅师有时也要让一让他的雄辩。
当时正好世间扰攘不安,大慧禅师就又进入云居山的西边,在破败的古云门寺的石基上搭建了一个草庵,所以就因此又名为云峰。这样前后经过了二十年之久,大慧禅师又避居到湖、湘等地,又转到仰山居住,因此而认识了竹庵的珪禅师;后来又与竹庵珪禅师一同回到云门古寺草庵同住,那时写了颂古百余篇。时间久了,他又游行到七闽,住在海边小岛上。大慧禅师当时怜悯诸方学者困于默照禅,始终悟不了,就写了《辩邪正说》一文,用来补救默照禅的流弊。泉南给事江公,创庵于小溪,延请大慧禅师去居住,出家与在家的学禅人听到这个消息,凡是笃信禅道的人都前来参学;不到半年,悟入般若实相的人已有数十人,鼎需、思岳、弥光、道谦、遵璞、悟本等人都在这些数目里面。
有一天,参政李汉老,面闻大慧禅师举说“庭前柏树子”的开示,有了省悟处,大慧禅师也就印可了他;后来李汉老的疾病好了,曾作一首赞叹大慧的偈,寄给弥光禅师,偈中有“深将法力荷云门”之句。大慧禅师平时安居自乐,绝无出世当大禅师之意图;他的师父 克勤圆悟禅师在四川听到这个消息,就吩咐丞相张德远说:“宗杲首座若不出来世间弘扬宗门正法,世间就没有人能支持临济法道于不坠。”丞相张公随即还朝禀告皇帝,刚好径山没有大悟的禅师住持法席,听到消息就一心想要获得大慧禅师前去住持;大慧禅师接到皇帝的诏令,就振奋精神起程赴任,所以就先开法于临安府治下的径山道场,提唱圆悟禅师的法道。有一天说法完毕时,侍郎冯济川问道:“大师曾经说‘不想作禅师来与众生厮混’,今天为什么又当起禅师来了?这岂不是您的败阙?”大慧禅师回答说:“整个大地都是我宗杲上座,你又如何看得见我?”侍郎无语回答。
后来住于径山时,四方有智慧的出家人,就像尘土聚集一般的纷纷来到径山依止,人数多到一千七百人;大慧禅师并没有因为人多就作许多的约束,都是由他们自律;这些人来依止以后而发明心地获得己见的事情,是常常发生的。 大慧禅师住于径山上堂问答(原注:都记在本录中)的时节,他原来出家挂单依止的惠云院众僧,忘了当年异人丁生的预记,就毁坏了原来所造的 释迦牟尼佛旧像而另造新像,这是绍兴辛酉年夏季五月的事;大慧禅师正好就在那个月,被奸臣秦桧罗织罪名,只因为大慧禅师与忠臣张子韶亲近相善,所以就奏请皇帝把大慧禅师编入罪犯名册中,流徙到偏远的衡州去;衡州的廖通直李绎,为他结了一个茅屋在花圃之中,让他居住。当时大慧禅师既然是皇帝文书所列管的罪犯,所以就不与大众同住教禅;虽然也有闻风而来的人,大慧总是教他们散居各处,以免又被奸臣知道而再度加害众人。
后来等到芍药花开于福伊山时,才允许他接受前来求证法道的人们,那时情势所逼,所以他的门庭就更加的高峻了。那时他就借著赞叹已过世禅师大德们的证悟机缘,有时为大众作了许多的公案拈提;后来分编为三章,就称之为《正法眼藏》。在此之前,参政李大发,当时住在镡津,翰林汪彦章因为税务的缘故,车驾来到零陵时,曾经几次以书信问道于大慧禅师;朝庭当权的奸臣们,因为看见大慧禅师被贬之后却仍然被众人崇信而问道,心里很不喜悦,就又把大慧禅师迁移到梅州去。梅州那个地方是很荒凉偏僻而又湿热的蛮瘴之处,很容易生病,却又没有具足治病的药物;在这期间,跟随他去到梅州的学人共有百余人,虽然大家粮食短缺,却仍然跟随著学法;这样子经过六年,染病而死者超过一半;大慧禅师则是依止于道,所以不挂念生死而处之怡然;也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当地居民都心向著他而被他度化,甚至于有些人描绘大慧禅师的像,凡是有饮食时,必定先供祀大慧禅师以后才食用,这种事情也是有的。
到了乙亥年的冬天,大慧禅师才被皇帝放还而得以北上。第二年春天,又恢复他的僧籍、僧衣;不久又接到朝廷的命令,改住明州的育王山寺院。隔年又有皇旨,令他改住径山名寺,天下未破参的老宿与僧人们又再度聚集,如同未离开径山时一样。当时,孝宗皇帝尚在潜藩,尚未登基,听闻到大慧禅师的大名,派遣了宫内的都监来到径山请问佛法的大意;大慧禅师因此而升堂说法,他作了一首偈说:“豁开了脑门上的法眼,照彻了大千世界;既然是佛法中之圣王,当然是于佛法得到大自在的。”念了这首偈以后,就又作了一颂献给太子说:“大根大器大力量,荷担大事不寻常;一毛头上通消息,遍界明明不覆藏。”当时的太子,现今的皇上一直嘉美这一首偈与颂。
后来当今皇上登基而建邸,又派遣宫内知客入山供养五百应真(供养五百阿罗汉),请求大慧禅师说法,新皇帝宋孝宗又亲书“妙喜庵”大字,并制了一首赞,宠惠大慧禅师,寄来的赞是这么说的:“生灭不灭,常住不住;圆觉空明,随物现处。”大慧禅师升堂时,有一首偈这么说:“十方法界至人口,法界所有即其舌;只凭此口与舌头,祝吾君寿无间歇。亿万斯年注福源,如海滉漾永不竭;师子窟内产狻猊,鸑鷟定出丹山穴。为瑞为祥遍九垓,草木昆虫尽欢悦。稽首不可思议事,喻若众星拱明月;故今宣畅妙伽陀,第一义中真实说。”(《大慧普觉禅师再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卷六文白、不译,以免失去偈之原韵)
大慧禅师此时年纪已经很大了,向新皇帝宋孝宗请求解除径山寺院住持的职务;辛巳年的春天获得皇帝同意的旨意,就退居后院的明月堂;然而弘法利益学人的事情,却是老而不倦的继续在作。新的皇上即位时,特地赐给名号而称为大惠(慧)禅师,大慧禅师的称号就是这样来的。新皇帝登基改元为隆兴元年的那一年,在结夏安居结束的自恣日前一晚,有流星殒落于寺院之西边大慧寮房近处,流光极为明亮,声音就好比打雷一般,这时大慧禅师就开始示现舍报前的征状。八月九日,学徒们都来问候他,大慧禅师勉励大家都要以弘扬佛道作为自己的职责,又向大家摇手,表示今晚不会离开,口气和缓的遣回大家去休息,说道:“我到明天才会离开。”到明天五鼓天亮时,亲自写了遗书向新皇帝奏别;当时服侍的僧人坚持请求大慧禅师留下一首颂,所以大慧禅师就为他们写了四句,然后掷笔就寝,安静的走了。他的寿命总共是七十五岁,以全身葬于明月堂的后面而起塔供养纪念。
大慧宗杲佛日妙喜禅师,生平及行状略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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