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血糖低晕倒,倒下后我能看见我的头发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清晰,明晃晃深褐色的头发一根一根在一个白色背景里晃动,每一根都有手指那么粗。现在想想当时的眼睛肯定是没有黑眼珠了,大面积的眼白布满血丝,只剩一个瞳孔聚集的一个小黑点。晕了大概有几秒钟,等起来后坐在沙发上,恍惚地认为,我刚才一定是死过了。
第一次感受死亡,倒到也没什么,有些后怕,没有感到恐惧,只是终于认识了“我”的无常。
三年前,我哥生病,我陪着他去北大医院复查,医生说,你这么年轻就得这病,不排除遗传的可能,你弟弟也要查一下。当时我就面如死灰,在出结果前的二十四小时垮的像个罪大恶极之徒祈求重生一样。
我很容易悲观,那一天一夜我就认定了我也一定有病,因为当时有点感冒坐车也疲惫,我就认为这一定是病的前兆。于是我想到了我的死亡,我该怎样去死。我想如果我也是的话一定不要让我爸爸知道,然后我会回终南山,找个寺院,在寺院里面偷偷死去。
第二天的时候,拿到单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肌肝数值很高,是的。于是就见我脸色发白心里说完了完了。我哥接过来说拿错了,那张是他的,我的是下一张:一切正常,只是感冒有一点炎症。
结果虽然没事,可是这揪心的过程也相当于得了两天绝症。
电影里看到一个人被枪指着,一个人腿被炸断,电影里看见很多悲剧,但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无助、感觉不到恐惧、感觉不到绝望,只有自己被病苦与死亡威胁时才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种撕裂般的痛与无力。
如果成熟就是经历了各疼痛、绝望、恐惧、无助、抛弃、被抛弃的结果,那么死亡就是对人最深刻的教育。
年初时陪朋友一块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大脑,心脏,血液,体内各个器官的彩超等。二十几年,第一次做全身体检,生怕有什么隐藏的大病, 结果出来一切正常时,整个人都明朗了。所以有时候会想,真正可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面对死亡,知道将要死去。
对死亡的恐惧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以前我觉得我很强大,死都是别人的事。年龄大了,经历的死亡教育越来越多,才清楚我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同样作为一个生物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也许世界观、价值观不同,财富地位不同,幸福指数不同,但由生到死这条主线是相同的。
那么问题来了:人生的终极问题就是死亡,王石说他之所以要登山,就是因为登山能够让他去面对死亡,你又怎么看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