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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正伟老师
各位电视机前面的菩萨们:阿弥陀佛!
首先先问候大家,少病少恼否?色身康泰否?游步轻利否?道业精进否?众生易度否?各位现在所收看的节目,是由佛教正觉同修会为各位准备的《三乘菩提之学佛释疑》节目,我们将一些初机的学佛人,常会感觉到有疑问的问题,把它们整理起来,分门别类的用简单易懂的方式为大众演说。上一集的节目当中,我们讲到了鸠摩罗什法师对于中国佛教深远的影响。
上一次我们说到,虽然在鸠摩罗什法师之后,唐 玄奘法师将一些重要的经典重新都翻译过一次,并且将它改名更贴近了原着,在文体上也更为精准。可是始终无法取代罗什的原译本,在社会上一直流行的仍然是鸠摩罗什的译本,大众总是对于罗什法师的译本情有独钟,不管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或者是不识之无的乡村大妈,大家有志一同都选择了罗什法师的经文,当作自己终身的依靠。在历史上,鸠摩罗什划分了中国的二乘与大乘佛法的分际,师承般若系列经典的三论宗也是由罗什的译文而演变出来的;他没有完成的常、乐、我、净三转法轮的经典,则由唐朝的 玄奘法师给补上。当时中国的佛教翻译文献,全面地反映了印度佛教文献的发展,再加上许多现在被发现的原文本,以及其他语言的译本;我们可以这样子讲:当时中国的译经事业,几乎包括了古印度佛教文献发展的全部。
从之前提到的四部耳熟能详的经典,我们可以再进一步地来看看,鸠摩罗什所翻译的另外一些重要的书籍,例如《弥勒下生经》和《弥勒成佛经》,这个脉络是未来下生的弥勒佛,向佛弟子们介绍了未来的归依之处;除此之外,罗什也翻译戒律学,他翻译出《十诵律》,这是在当时印度最有势力的这个佛教部派,也就是小乘的说一切有部;《十诵律》就是这个部派所传出来的出家戒。还有像是《大庄严论经》和《杂譬喻经》,前者的作者是古印度的马鸣菩萨,但是印度历史上,出现了好几个叫作马鸣的作者;后者则是佛教的故事集。另外他的译作,还有像是后来影响中国佛学界至深至远的《中论》、《百论》、《十二门论》,这些作品促使后来三论宗的产生;同一类的作品,还有说一切有部的《成实论》,促成了后来成实宗的出现;还有大小两部的《般若波罗蜜经》以及它们的注释书,也就是 龙树菩萨的《大智度论》。鸠摩罗什法师也翻译了讲禅定的经典,像是《坐禅三昧经》、《禅秘要法经》、《禅法要解》;他所翻译的《金刚经》,更成为一千多年来,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能琅琅上口、念个几句。
在思想方面,他的高徒道生法师,强烈地主张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和一时顿悟的说法。传说这位佛教徒口中的生公,最出名的事迹就是“生公说法,顽石点头”——他曾经说法说到能让顽石都点头。这些思想实际上唱和了后来禅宗里面顿悟的主张,由此可见鸠摩罗什是一个不拘宗派门户之见,胸怀整体佛教的修行人;由此也可以探寻佛教中所谓的宗派、所谓的哲学体系,究竟是怎么样出现的。虽然是同一尊 释迦牟尼佛所传下的佛法,但是后来怎么会弄到彼此对立而水火不容呢?
鸠摩罗什还翻译了佛教大祖师,像是马鸣、龙树、提婆的传记,也可以看出鸠摩罗什认为佛法的正宗,主要是龙树与提婆的传承;这一切都靠着他精湛的翻译佛经的功夫。翻译佛经它不只是仅仅语言、语法、词汇上的改变,也不仅仅是内容的问题,其中还牵扯到文体、文风、语言各种要素;它们最后的总和在文体中被呈现出来,而文体的发展又和文化的发展有着密切的相关。罗什法师的成功,很大一部分是肇因于他不仅仅通晓梵文、汉文,更因为长期生活的关系,融入了两个文化体系之中,所以他了解当时双方文体、文化的秘密,他知道汉民族的老百姓要的是什么;因此他能够水到渠成,由他和他的门徒们发展了汉语中书面语言的一种文体,起了很长远的影响。譬如说,观世音菩萨Avalokitesvara,被他翻译为观世音;而后来的学者认为应该更精准地翻译为观自在,这好像是鸠摩罗什弄错了;但是依照经验,罗什法师对于他认为的神圣经典,是非常忠实的。那么为什么他采用了西域佛学中比较小众的译法,把它翻译为 观世音菩萨呢?世尊曾经交代弟子:你们应当用通俗的语言,而不是用艰深的梵文来弘传佛法;也就是佛法弘传的目的,不是为了学者们去研究修辞学架构的,走入普罗大众之中才是世尊的心意。我们如果回到 释迦牟尼佛最初的本怀,以摄受众生的角度为优先,那就不得不五体投地的敬佩罗什法师当年的选择——选择了 观世音菩萨;也更可以让我们清楚地了解到,为什么后来 玄奘法师他要用 观自在菩萨。
可以说,罗什在中文佛经译文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原文。以印度人来看《金刚经》、《阿弥陀经》,从语文文学的角度来说,在梵文学里面,算不得是十分优秀的作品;至于《妙法莲华经》,它的原文甚至不是正规的高级梵语,而是类似文白夹杂雅俗融合的民间语言;然而透过罗什法师的妙笔,让它们成为中文佛学的顶尖作品。相反的,很多原本是非常好的梵语文学作品,例如像是马鸣菩萨的《佛所行赞》,在梵文的佛经世界里面,被许许多多的研究者跟大法师所推崇,但是被其他的译者汉译之后,却变成一部很普通的作品;所以对比出鸠摩罗什法师他的作品的奇妙与神奇。他的译文既是传达了异国的情调,又发挥了原作的精神,更兼顾了中文的信、雅、达。
尤其特殊的地方,一般印度梵语的作品,无论是诗或者是文都是可以被吟唱的,正如同汉语中,古诗、古文一样;鸠摩罗什法师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位在这个方面能够达到了高峰。读他的作品彷佛自己就像是在吟唱一首动人的乐曲,像是大家最耳熟能详的〈普门品〉甘露谱,甚至已经不是佛教徒来吟唱的专利了。例如:【若恶兽围遶,利牙爪可怖,念彼观音力,疾走无边方。蚖蛇及蝮蝎,气毒烟火燃,念彼观音力,寻声自回去。云雷鼓掣电,降雹澍大雨,念彼观音力,应时得消散。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逼身,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妙法莲华经》卷七)读诵到这一段甘露谱,读者们已经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经文、是诗句,还是在唱着一首最美丽的歌曲。事实上,这也正是罗什法师本人的用意,他曾经对徒弟僧睿说:“天竺国很重视文藻、很重视修辞、重视宫商体韵,以入弦为善。”意思是说:印度的经文是可以唱的。在创作的时候就已经顾及到它的文字,以及未来它的配乐、歌调等等;可是翻译成汉语之后,那个原本的韵味就完全没有了。罗什法师说:“就好像是嚼饭与人,非徒失味,乃令呕哕也。”一般人都觉得罗什法师翻译的作品实在是好,他自己却说:“是用嚼过的饭去送给别人,令人呕吐。”可见得法师的标准甚为严格,除了译经所要求的信、雅、达之外,他还要求声韵能够入乐,这个译文的本身,体现不出来歌唱的效果这一件事情,是罗什法师所苦恼的一件大事;也许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千百年来中文的读者,一定是优先选择罗什法师的作品。
在中文里面,我们常常称赞好的文章如同一首诗,但是罗什法师对于译文的要求,它不但要像诗篇,它还得是首歌;使得读者在诵经的时候,就是在吟诗、就是在唱歌。这样子的水平,在中文的译经史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又比方说,对比罗什法师与 玄奘法师,玄奘法师以精准优美的唐初文体重现了佛陀的言教,可是在普罗大众之中,玄奘所译的作品始终代替不了罗什所翻译的作品;绝大多数的佛弟子,都投向了罗什法师的作品;玄奘法师所介绍的这一些高深的佛教的这些奥义,经过了他的弟子窥基等人,传了一代也就灭绝了。当然这样子的比喻并不恰当,因为两者的目标本来就不同,只是我们可以从中了解到鸠摩罗什法师的慈悲,为什么他的译文能够一代一代相传。想到这一些就忍不住想要对他行头面接足,感谢他的恩德。
如果我们研究鸠摩罗什的翻译,是怎么样把印度传统的文体,转变成为汉文的文体,他是怎么作到的呢?那就是去发现双方文化中的共同点,用那个共同点来带出差异点,而且要善用中华文化原本的需求。例如 阿弥陀佛,只要能念他的名号,就可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观世音菩萨能闻声救苦,念他的名号,就能够水火不伤、超脱苦难;维摩诘居士不必出家当和尚,就可以现身说法,无论是上、中、下根人,都可以作为维摩诘;《金刚经》只要传诵一偈,就能够得到无量无边的功德。这些自然是最简单的宗教利益,但由此让人产生了信仰,至于那些大量的佛教专门的用语,反而不必再去深究了。
还要善用情境,也就是让读者能够置身于现场的临场感,就好像是戏曲一样,例如《维摩诘经》难懂的内容,包装在很幽默的故事的格式里面,还出现了一再重复、排比、铺张、有节奏的情节,这正投合了中国的小老百姓的胃口。一个有道德、有学问、有财富、有神通的在家居士,名叫维摩诘;说是忽然生病了,佛就派弟子去问候。结果十几个大阿罗汉弟子各自推辞,都说自己在维摩诘的面前碰过钉子,没有办法和他对话,不想再挨骂,是故不任诣彼问疾;佛就只好指派七佛之师— 文殊师利—前去。这位 文殊菩萨去问病的时候呢,众弟子也就跟着一起去旁听、看热闹,所以就展开了一场深奥的对话;谈到最精彩的时候,还出现了一位天女撒下了花雨,也是藉此对佛弟子说法。如此抬高在家人、贬低出家人,让菩萨去问居士的病,无疑是使世俗众生窃笑、开心的佛教故事。读到这一段经文,它不只是文,它甚至是诗,它甚至是一首歌,它甚至是一出精彩的戏剧;原来不出家,也可以证悟真如佛性,原来佛法中最深奥的道理,就放置在日常生活中的嬉笑唱骂之中。罗什的作品就有这样的功力,能够吸引大众。
时间的关系,今天就为各位介绍到这一边。
谢谢大家!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