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演讲四个钟头了,接着我们要再讲大慧宗杲与天童禅师之间的故事。但是,在讲这个故事之前,先要宣布一件事:我们台南讲堂八月四号19星期三的晚上七点到九点新班开课,这是每周上课一次,这样在正知见的熏习与拜佛定力的功夫锻练上力量会比较集中一点。每周上课一次连续两个钟头,如果有亲戚朋友想要参加的话,可以来报名!
好!我们现在要接着讲大慧宗杲跟天童禅师之间的故事。家里有事的人可以先走,因为现在已经五点两分了!我想今天再讲到五点半就好。
第一目 大慧宗杲禅师评论默照禅的史实如下
【讲义文稿】近世丛林邪法横生,瞎众生眼者不可胜数。若不以古人公案举觉提撕,便如盲人放却手中杖子,一步也行不得。将古德入道因缘各分门类云:‚这几则是道眼因缘,这几则是透声色因缘,这几则是亡情因缘。‛从头依次第逐则抟量卜度、下语商量。纵有识得此病者,将谓佛法禅道不在文字语言上,即一切拨置,噇却现成粥饭了,堆堆地坐在黑山下鬼窟里,唤作默而常照,又唤作如大死底人,又唤作父母未生时事,又唤作空劫已前事,又唤作威音那畔消息。坐来坐去,坐得骨臀生胝,都不敢转动,唤作工夫相次纯熟;却将许多闲言长语,从头作道理商量、传授一遍,谓之宗旨,方寸中依旧黑漫漫地。本要除人我,人我愈高;本要灭无明,无明愈大。(《大慧普觉禅师法语(语录)》卷第 19〈示东峰居士〉函)
讲记:第一目先来讲大慧宗杲禅师怎么评论默照禅,他跟天童禅师会成为好朋友,也是因为批评默照禅而成为天童禅师的好朋友;然而天童禅师也真的值得赞叹,但却是大慧宗杲主动前往拜访他而结交为好友的。大慧宗杲禅师怎么说呢:“近世(就是大慧禅师那个年代)我们中国禅宗丛林真的是邪法横生,”其实邪法横生不是现在才有,古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这个邪法瞎掉众生眼的事情真的是数不尽,如果不用古人的公案举出来觉悟众生,众生就会像盲人把手中的柱杖子丢掉,一步路也走不得。那些弘扬邪法的假禅师们,把古德证悟的那些公案中种种助人开悟的因缘作了分门别类,说:‘这几则公案就是发起道眼的因缘,这几则公案又是透声色的因缘,这几则公案是教人家把凡情丢掉的因缘。’就这样从头把所有的公案,依照顺序一则一则拿来衡量,在那里猜测,然后用很多的言语在那边商量。就算是有人知道这种禅病,也懂得告诉天下人,说佛法所说的禅与道其实不在语言文字上面;但他们却又变成把一切法都给拨开而放置在旁边,然后每天吃掉了现成的粥饭以后,就一堆一堆的坐在黑山鬼窟里面,把这黑山下鬼窟里的境界叫作默而常照,又叫作大死底人,又叫作父母未生以前的事;有时又说那个寂照灵知,叫作空劫以前的事;又说那叫作威音王佛以前的事,说是威音王佛出世以前的消息。就这样坐来坐去,坐到屁股都长茧了,也不敢转动一下,说这样叫做功夫一步又一步地渐次纯熟了;然后却拿了许多闲言常语,从头来做道理商量,再来传授一遍,说这样叫做禅门的宗旨,可是方寸中依旧是黑漫漫底。本来是想要除掉人我,没想到这样修禅以后,人我反而愈来愈高涨;本来是想要灭掉无明才来修禅,结果是无明愈来愈大。”这是大慧宗杲回答东峰居士的函笺中,这么斥骂默照邪禅。大慧宗杲有担当,不但嘴中敢说,还敢落实到文字上面啊!我们也一样,不但嘴里敢讲,也敢印在书中寄给那些被我评论的人,我们就是这样做。
【讲义文稿】世人之默照禅,必堕意识心之三世中,所以大慧禅师开示说:
心术既正,则日用应缘时,不著用力排遣;既不著排遣,则无邪非;无邪非,则正念独脱;正念独脱,则理随事变;理随事变,则事得理融;事得理融,则省力;才觉省力时,便是学此道得力处也。得力处省无限力,省力处得无限力;得如此时,心意识不须按捺,自然怗怗地矣!虽然如是,切忌堕在无言无说处;此病不除,与心意识未宁时无异,所以黄面老子云:‚不取众生所言说,一切有为虚妄事。‛虽复不依言语道,亦复不著无言说;才住在无言说处,则被默照邪禅幻惑矣!前所云毒蛇猛虎尚可回避,心意识难防,便是这个道理也。
讲记:所以末法时代大法师们所谓的默照禅,一定会落在意识心的三世中:过去的意识心、现在的意识心、未来的意识心中。所以大慧禅师曾经这样开示说:“如果心术已经修正了,就不必在那边默照打坐到屁股长茧嘛!在日用应缘的时候,也不需要用力去排遣什么妄念;既然不须要排遣妄念,就没有邪非了嘛!没有邪非而正念单独存在,迥脱于一切妄念之外,只有单单一个寻找如来藏的正念时,那么佛法真理是随著种种事相而在变化诸法的,你就能在各种事相中找到如来藏了。”不要用思惟的方法,不要去思惟!就只是一个正念去找如来藏,你好好去找就好了。“这个时候,找到如来藏以后就能够理随事变,”理就是如来藏,那时就会看见如来藏随著事相上的运转,祂就去运作;“能够理随事变,就可以事得理融,”在事相上,你要破斥谁都可以,道理都可以讲得圆满;“当事得理融的时候,不论在什么事情上面都很省力,”不必处处都跟妄念对抗,那不是很省力的事吗?“如果到了你觉得省力的时候,那就是你学禅这个大法得力的地方了!到了这个得力的地方时,你就可以省掉无限力了,而且在这省力的地方却又可以得到无限的力量。”对啊!当你找到如来藏时就是这样,找到如来藏时就证明从来都不必跟妄念对抗,那不是很轻松、很省力吗?“很省力的时候你却有无限的力量”,诸方大师讲错了,你都可以破斥他们,而他们不敢跟你吭声, 到了这个境界的时候,心、意、识──过去的意识,现在的意识,未来的意识都不须要按捺啦!”这是台湾至今仍然在使用的一句古话──“按捺”。
“你不须要去按捺,转依祂以后,自然而然就‘怗怗地’,自然就安静下来了,都不必跟妄念对抗。可是虽然这么讲,你千万不要落在那个无言无说的默照境界中。如果这个病不除掉,就会跟意识心还没有证悟的时候一样,所以释迦老子才会这样开示:‘不要执取众生一切言语中所说的一切有为虚妄的事情。’既然悟了以后不必依言语来说,然而却也不一定要排斥使用言语来为人说禅;”所以不执著无言说的如来藏,也不再排斥与他人之间的种种言说。离念灵知却是一定要执著没有言说的境界,所以每天若是遇到有人来跟他讲话,他就会生气:“不要有言语!应当住在悟境中,你还一天到晚来找我讲话!”他就生气了!但我们从来都不会,不论是谁来找我谈话都没有关系;因为正在言说时,同时有个无言说底,时时都无言说,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不懂这个道理,没有悟得如来藏,才会住入那个无言说的地方,就被默照邪禅给变幻迷惑了!我在前面所说的毒蛇、猛虎,你还可以有回避的地方;可是一旦落到心、意、识中,”过去的意识名为心,未来的意识名为意,现在的意识名为识,“落到这个离念灵知里面,这个心、意、识是很难防的,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大慧宗杲是真的斥骂默照邪禅,不但骂一遍、两遍、三遍,而且一生都是继续的斥骂,直到前往天童山与宏智正觉讲清楚为止。
【讲义文稿】又开示说:【老庞云:‚但愿空诸所有,切勿实诸所无。‛只了得这两句,一生参学事毕。今时有一种剃头外道,自眼不明,只管教人死獦狙地休去、歇去。若如此休歇,到千佛出世也休歇不得,转使心头迷闷耳。又教人随缘管带、忘情默照,照来照去、带来带去,转加迷闷,无有了期;殊失祖师方便,错指示人,教人一向虚生浪死,更教人:‚事事莫管,但只恁么歇去。歇得来、情念不生,到恁么时,不是冥然无知,直是惺惺历历。‛这般底更是毒害,瞎却人眼,不是小事;云门寻常见此辈,不把做人看待。彼既自眼不明,只管将册子上
语,依样教人,这个作么生教得?若信著这般底,永劫参不得。云门寻常不是不教人坐禅向静处做工夫,此是应病与药,实无恁么指示人处。】
讲记: 老庞曾经讲过,”老庞就是庞蕴居士“‘但愿空诸所有,切勿实诸所无。’只要能够了得这两句,”也就是能够很清楚知道这两句话里的真意,“一生参学事毕”禅宗门下的事就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进修一切种智。“现在有一种剃头的外道,”你们看大慧宗杲对误导众生的假禅师骂得多凶!剃了头的外道,讲的是佛门中耽误众生慧命的常见外道诸“大师”们。 自己眼睛不清楚,只管叫人家死獦(似狼)狙(猕猴)般地休去、歇去,如果像他所讲的这样休歇,休歇到将来贤劫一千佛全都出世完毕了,也还是休歇不了的,因为妄念还是会生起,反而会使得心头迷闷。然后他们又叫人家说要随缘管带、忘情默照,”因为要照顾那个觉知心妄念不起, 随缘管带”是要这个觉知心不要起妄念,随著各种事相不断地管带著觉知心不要起生妄念。 这样照来照去、带来带去反而转为更加迷闷,永远都没有一个了期;不论怎么管带、不管怎么默照,妄念终究还是会有生起的时候,这样真的是完全失掉了祖师的方便门,这样错误的指示人,教人家一向都是虚度人生、浪掷生命,然后又来教人家说:‘事事莫管,你只要这样歇心,只管停歇下来就好。如果能歇得来、歇到后来是情念不生,到这个时候,’”他们说这样歇到后来就情念不生,其实根本就不可能,“‘到那个时候,可不是冥然无知,却是惺惺历历清楚分明的。’可是像这样说法、这样误导众生的人更是毒害,这种瞎掉他人慧眼、法眼的事情,这样瞎掉人家的道眼,这可不是小事;云门禅师平常若是看见有人这样说法,不会把他当做人看待的,是一定要打他的。那一些人既然自己眼睛都没有打开,只管将禅宗册子上所说的话语,拿来依样画葫芦教别人,像这个样子怎么能教人啊!”自己都不懂,那怎么能教呢?“如果有人信著这一种大师而跟著去修、去参,那是永劫都参不出来的!云门大师平常并不是不教人坐禅向静处里面作功夫,而是拿这个坐禅来应病与药,但是教人家悟的却不是这个东西,从来也没有教人家这样去坐禅、去悟这个休歇默照。”大慧宗杲就这样写在文字上面公然斥骂默照邪禅。
【讲义文稿】李参政顷在泉南,初相见时,见山僧力排: 默照邪禅瞎人眼。‛渠初不平,疑怒相半;蓦闻山僧颂‚庭前柏树子‛话,忽然打破漆桶,于一笑中千了百当,方信山僧开口见胆,无秋毫相欺,亦不是争人我,便对山僧忏悔。此公现在彼,请试问之:还是?也无?
讲记:他又举出李参政当例子,这些都是他回答人家的信,都是明明白白写在文字上,从来不怕人家攻击毁谤,也不怕人家来质问,他胆子够大的说:“李参政最近在泉南,跟我大慧宗杲初相见的时候,看见我极力排斥默照邪禅,我骂说:‘默照邪禅会瞎掉人家的慧眼。’他起初愤愤不平,又怀疑、又生气;可是有一天,听闻我以偈颂在解说‘庭前柏树子’这个话的时候,他就突然间打破黑漆桶了。欸!一笑之中千了百当,就在这一笑之中他就悟了,这才相信山僧我(大慧宗杲)真的是开口见胆,说话都是直接的,不弯弯曲曲的,不骗人家的,没有一丝一毫跟人家互相欺骗,也不是在跟别人互争人我,所以他就跟我大慧宗杲忏悔。李参政这个人现在还在泉南,若是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问问他:是不是如我所说的这样?”欸!这口气跟我满像的哦!我也会说:你要是不信啊!那你去问谁!就是这样,我敢公然写在文字上。你看!他就明明白白的骂默照邪禅瞎人眼,还不只这样三次、五次呢!
【讲义文稿】富枢密,顷在三衢时,尝有书来问道,因而打葛藤一上,落草不少;尚尔滞在默照处,定是遭邪师引入鬼窟里无疑。今又得书,复执静坐为佳;其滞泥如此,如何参得径山禅?今次答渠书,又复缕缕葛藤,不惜口业,痛与铲除;又不知肯回头转脑、于日用中看话头否?先圣云:‚宁可破戒如须弥山,不可被邪师熏一邪念如芥子许在情识中,如油入面永不可出。‛此公是也!如与之相见,试取答渠底葛藤一观,因而作个方便救取此人。四摄法中,以同事摄为最强,左右当大启此法门,令其信入;不唯省得山僧一半力,亦使渠信得及,肯离旧窟也。
讲记:大慧宗杲还骂过富枢密这个人:“富枢密不久以前还在三衢时,曾经写信来问道,因此我就跟他打上了一堆葛藤,我真是落草不少;可是我虽然跟他说了许多,他还是照样滞落在默照邪禅中,已经是被邪师引入鬼窟里面,一定是这样的,不必怀疑我这个推断。如今又收到他写来的书信,也还是继续坚持说以静坐为最好;看他这样老是沉浸在那个烂泥坑里面,到这个地步怎么有可能参得径山禅?”径山禅就是指克勤圜悟大师所弘传的禅法,因为那个时候克勤大师住径山。“现在我又再一次答覆他的回信,还是要不断地为他打葛藤,只好再一次不惜口业,把他那默照邪禅的错误邪见铲除掉;可是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回头转脑、在日用中改为看话头啊?”他要是肯改的话,就只要学书呆子每天回头转脑地“之乎者也”去看个话头,也是可以开悟的啊!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回头转脑去看个话头?“先圣曾经讲过:‘宁可破戒,就算所破的戒像须弥山这么广大,都不可被邪师熏进一念邪见,即使那个邪见像芥子那么小藏在情识中都不可以,因为一旦熏进去了,就会像油被揉入面团里面去一样,再也拔除不掉了。’这话讲的正是此公,”大慧宗杲说,这种糊涂人就是讲富枢密,还指名道姓的骂呢!“如果你有机缘能够跟他相见时,你就试著拿我答覆他的那些葛藤的内容先看一下,然后再为他说明,就用我答覆他的信中所说的葛藤,再为他讲一讲,施设个方便来救救这个人。”大慧宗杲虽然责骂富枢密,也还是为了救这个人,然后又交代:“在四摄法中,以同事摄的力量最强,您应当在他左右跟他同事,应当在他左右大大的打开这个法门,让他信入;不但可以省得山僧我大慧宗杲一半的力量,也可以使他信得及,就离开了默照邪禅的旧巢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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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义文稿】近年以来有一种邪师,说默照禅,教人十二时中事事莫管,休去、歇去云‚不得做声,恐落今时‛。往往士大夫,为聪明利根所使者,多是厌恶闹处,乍被邪师辈指令静坐,却见省力;便以为是,更不求妙悟,只以默然为极则。某不惜口业,力救此弊,今稍有知非者;愿公只向疑情不破处参,行、住、坐、卧不得放舍。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这一字子,便是个破生死疑心底刀子也!这刀子鞘柄,只在当人手中,教别人下手不得,须是自家下手始得。若舍得性命,方肯自下手;若舍性命不得,且只管在疑不破处捱将去,蓦然自肯舍命,一下便了;那时方信,静时便是闹时底,闹时便是静时底;语时便是默时底,默时便是语时底。不著问人,亦自然不受邪师胡说乱道也!至祷!至祷!……应接时但应接,要得静坐但静坐,坐时不得执著坐底为究竟;今时邪师辈,多以默照静坐为究竟法,疑误后昆。山野不怕结怨,力诋之,以报佛恩,救末法之弊也!
讲记:他还在信中斥骂默照邪禅,怎么骂呢?他说:“近年以来有一种邪师,专门讲默照禅,都教人家在十二时中,”十二时是古代只有分十二个时辰,就是一整天的意思,“什么事情都不要管,只要休去、歇去!还教人家不可以讲话,因为一讲话恐怕落到现在去了。以为只要不讲话,这离念灵知就不会落入现在。往往有很多士大夫,聪明利根的那一些人就很容易落在这里面,他们大多是厌恶世间法喧闹的地方,所以才刚刚被这种邪师教导,要他去静坐,他就觉得这样静坐最轻松省事了,每天只要打坐就好;然后就自以为是,不再去追求怎么样可以开悟,而认为这样每天默照,那就是禅宗里的最究竟事了。我大慧宗杲今天不惜口业,这样努力来挽救这种默照邪禅的弊端,因为我不断地这样做,所以如今才稍稍有一些人知道默照邪禅的错误;我希望你向这个疑情不破的地方继续参究下去,行、住、坐、卧都不可以放舍。譬如有僧人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赵州说:‘无!’就从这一个字下手,这个字就是破生死疑心的刀子!可是这破生死疑心的刀子,它的刀柄是在每一个人自己的手中,别人下手不得,得要自己下手,”可是要下手时,应该怎么下手呢?“须是自家下手始得,”也就是说必须要自己下手,如果离念灵知心这个邪见不能破,老是认定离念灵知心就是真实心,你自己不肯死掉,法身慧命就活不过来,“一定先要能死掉自我,然后才能活过来;”老是认定离念灵知心就是真心的话,你就没办法找如来藏了。这是有两个原因:第一、方向会错误;第二、即使找到了如来藏,也会自己推翻掉,说这个不是,就想要再去找另一个跟离念灵知心一样的真实心,那就永远都悟不得,所以还得要自己下手。“如果能够舍得性命,才能够下得了手,”这个舍性命是什么意思?就是把离念灵知心自己先否定掉,你这个性命舍得掉,你才有办法去找如来藏;“如果这时还是舍不得性命,那也没关系,只管在疑情不破之处一直寻找;如果突然间肯舍命,你就知道,原来另外那一个离见闻觉知的祂才是如来藏,”这样,一下子就解决了嘛!“到那个时候才会相信:原来在静中的这个也就是笑闹中的那个,笑闹中的那个就是安静时的这一个;原来讲话的时候也就是默然时的那个,默然时的那个也就是讲话时的这个。”这根本就不是离念灵知的那个心嘛!“这时也不须要去问别人,自然也就不会被邪师胡说乱道所笼罩啦!你可要这样好好的用功哦!我是至诚的这样祈祷哦!„„应接一切人的时候,你只管就是应接;你想要静坐,那就只管去静坐,只是静坐时不可以执著静坐时的灵知心就是究竟心;现在的这一些邪师们,都是以默照静坐作为究竟法,都是贻误后时学禅的兄弟们啊!我大慧宗杲虽然是山野之人,但我不怕因为破邪显正而与人结怨,所以我极力破斥邪法,用破斥邪见的护法行来回报佛恩,来救拔末法时候的种种异端邪说!”
【讲义文稿】玄沙云:‚此事,限约不得,心思路绝,不因庄严,本来真静;动用语笑,随处明了,更无欠少。‛今时人不悟个中道理,妄自涉事涉尘,处处染著,头头系绊;纵悟,则尘境纷纭,名相不实,便拟凝心歛念,摄事归空,闭目藏睛;随有念起,旋旋破除;细想才生,即便遏捺。如此见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魂不散底死人;溟溟漠漠无觉无知,塞耳偷铃徒自欺诳。左右来书云云,尽是玄沙所诃底病,默照邪师埋人底坑子,不可不知也。举话时都不用作许多伎俩,但行住坐卧处勿令间断,喜怒哀乐处莫生分别;举来举去、看来看去,觉得没理路、没滋味,心头热闷时,便是当人放身命处也!记取!记取!莫见如此境界便退心,如此境界正是成佛作祖底消息也!而今默照邪师辈,只以无言无说为极则,唤作威音那畔事,亦唤作空劫已前事;不信有悟门,以悟为诳,以悟为第二头,以悟为方便语,以悟为接引之辞。如此之徒,谩人自谩,误人自误。
讲记:前面骂的还不够,所以还要继续骂!于是大慧宗杲又如此说:“玄沙禅师曾经讲:‘这个事情,没有办法限定,没有办法约制;心思路绝的这个境界,不是用修行而庄严起来的,’”这真的不是用修行的方法一步一步累积上来的,“‘祂本来就是真正寂静的!这个真正寂静、静默的心,其实在动用语笑之处随处明了,没有一个地方不分明,从来就没有缺少过。’”何必要你去用打坐修定的方法成为离念灵知呢!“可是玄沙师备这个开示,现代的人都没有办法悟得其中的道理,所以就自己虚妄地在事相上涉入六尘中,于是处处染著,在每一件事情上都被系绊住了;纵使自以为悟了,但他们的悟仍是尘境分明,都离不开六尘境界,也是名与相并不相符、都不如实,然后他们就想要凝心,要把觉知心凝住不动,要把妄念都收敛了,甚至要把一切事情都归于空无,然后把眼睛闭起来,再把眼珠子也藏好;如果有妄念生起,马上就一个一个破除掉;一旦细想、妄想才出生,就赶快把它压住。像这种见解的人都是落于空无,都是堕于空亡的外道,也都是魂魄还没有散掉的死人!落在那种溟溟漠漠、无觉无知里面的境界,哪能叫做开悟啊!都像是把耳朵塞住了去偷人家的铃铛一样,都是在虚妄的欺骗自己。您来信所说的正是那些错误的知见,都是玄沙师备禅师所诃责的禅病,都是默照邪师埋人慧命的深坑,你可不能不知道啊!所以你只要提起话头就好:‘赵州狗子无佛性?人们无佛性?无——’,你就把这‘无’字举出来。这不需要什么伎俩,只要行、住、坐、卧不间断,喜、怒、哀、乐的地方也不要去生分别,这样每天就是‘无——无——’,举来举去、看来看去,觉得好像没理路、没滋味;然而看著这个话头,看到心头正当热闷的时候,那就是你放身舍命处!”怎么说呢?你正在心头热闷、正在参不出来,每天就是“无——无——无——无——无——”,就一直挂著“无——无——”,突然间人家来问你什么事情?“无„„”(声音拉长)你就悟了啦!(大众笑!)就这么脱口而出你就悟啦。“记住啊!记住啊!千万不要看见这种心头热闷参不出来的境界就退心,因为这种境界正好是你即将开悟的时候啦!你即将成佛作祖的消息到了啦!可是如今那一些默照邪师辈,都教人家无言无说,说这叫作禅门究竟境界,说这叫作威音王佛以前的事,又叫做空劫以前的事;他们都不相信有一念相应就可以开悟的法门,都认为开悟是骗人的,认为讲开悟时就落到第二首去了,就认为禅师们教人开悟,都只是方便说;都说开悟只是接引人家的方便话,是吸收徒众的方便说法。像这一些人,都是欺骗别人又欺骗自己,耽误别人也耽误自己。”
所以看大慧禅师一直在斥骂默照邪禅,今天我一样要斥骂默照邪禅,如今骂得够不够爽快啊?(大众笑!)还须要骂得更多,众生才能得救。可是今天多讲半个钟头,时间又到了。(大众笑!)虽然很希望有时间把它讲完,但依照我准备的资料看来,可能还得要讲上三、五个钟头,实际上时间确实不允许,我们就只好比照《真假开悟》一样,把这些演讲的内容由编译组整理完成以后,再把档案交给我,我再用语体文来补写出来,所以以后还会出一本书,叫作《人间佛教》。可惜的是这个讲题“人间佛教”的部分还来不及讲,法会就已经该结束了!希望大家今天来到这里听完了,会有一些收获;也欢迎今天第一次来跟我们结缘的所有的道友们,都能进入“正觉讲堂”。进入正觉讲堂以后,不必期待“两年半以后一定可以参加禅三”,也不必期待“参加禅三一次就一定可以开悟”;要有长远心,细水长流一步一步跟我们共修下来,两年、三年中悟不了,十年总也可以悟得。也就是说:“悟”不在一时,不争一时。因为过去无量劫以来被邪师误导那么久,都可以安分守己度过了,所以也不急在这三、五年;只要有长远心来修行,迟早都会开悟的。即使这一世悟不了,不见得就是不好的事情;因为因缘还没有成熟之前就先悟了,还有可能会造地狱罪呢?这在同修会中已经有三批现成的例子了。所以要有长远心,信心不退一直学下去,这就是大众这一世可以证悟的保证,或者是下一世可以证悟的保证。但是,通常在正觉同修会中,学上十年还不能开悟的27,倒是很难找到这种人;所以我们很诚恳地欢迎大家一起来共修,一起来到正觉同修会中,用这一世的时间把一大无量数劫的修行时程过掉将近三分之一,这是我们可以帮忙的。
若是要你把成佛之道的第一大无量数劫全部过完,这个我不敢保证,因为那是进入初地的境界;想要过完第一大无量数劫,得要过去世累积的福德、因缘、慧力、定力都足够了,才有办法完成的。但是,一大无量数劫的三分之一中的十分之七,我们却是可以帮忙的,因为一悟就进入十住位中的第七住了嘛!这个我们可以帮忙,当然也还要看各人的因缘。如果悟缘还没有成熟,把你再锻链两年、三年以后再帮你开悟,这完全是为了你的好处、为了你的利益来考量。因为当你的悟缘还没有熟的时候,我们就会希望你晚一点悟,将来“悟”的品质会好一点,悟了以后也不会退失而造下谤法的大恶业。这当然谈不上刁难的问题,禅三的录取条件与审核,有一些人认为是在刁难;其实绝对不是,而是要观察各人证悟因缘,藉各种方面的观察,来确定各人在什么时候证悟是最好的时机。甚至于有些人在禅三时已经差不多可以破参了,我们却故意把他支开,让他偏掉,是希望让他下一回再来禅三时才破参,品质会好一点。事实上也有很多人在第二次或第三次破参时,反而高兴地说:“好在我上一回没有破参!”为什么呢?因为,很明显显示出来,后来破参时的品质是很好的,是很通透的。所以希望大家来正觉学法时要发长远心,而我们也在这里特地表示欢迎,希望大家都可以来正觉成为我的同参。当然得要悟了才会成为我的同参,若是还没有悟,不算我的同参。而我们也愿意帮助大家,愿意在诸位悟缘成熟时帮助你开悟。可是在大家证悟的因缘还没有成熟时,我们也绝对不作揠苗助长的坏事,一定会等候时节因缘成熟时再帮你开悟。正当时节因缘成熟时,即使你们不想悟,我还是一定要帮你悟,我们一向都是如此。我在这里先跟大家表示欢迎,也谢谢诸位在我们台南讲堂整整坐了五、六个钟头。其中有一些人是提早到的,那就坐了整整六个钟头,现在应该也觉得蛮辛苦的。在这里,再一次表示欢迎的意思,也对诸位一起共同圆满这一场说法的聚会,表示感谢之意,都因为诸位而使这个法会能够圆满完成,感谢大家!阿弥陀佛!(大众鼓掌声„„)!
士大夫学此道,不患不聪明,患太聪明耳!不患无知见,患知见太多耳!故常行识前一步,昧却脚跟下快活自在底消息。邪见之上者,和会见闻觉知为自己,以现量境界为心地法门;下者弄业识,认门头户口,簸两片皮,谈玄说妙;甚者至于发狂,不勒字数,胡言汉语,指东画西;下下者以默照无言空空寂寂,在鬼窟里著到,求究竟安乐。
大慧宗杲禅师在答覆李郎中的覆函中的开示,语译如下:【儒家读书人中,凡是修学佛家这个宗门法道的人,他们的问题不是因为不够聪明,反而是病在太聪明啊!问题不是由于没有禅宗的知见,而是病在涉猎了太多禅宗的知见啊!所以,常行(“常行”是官位名称)你虽然已经识得悟前的那一步,然而却昧忽了自家脚跟下快活自在底消息。所有邪见中之较轻微者,总是把见闻觉知混和了所知的公案内容而会归为真实不坏的自己,都把见闻觉知心的现量境界当作是禅宗的心地法门。层次较低者则是把落在业行中的识阴觉知心,错认为禅宗的门头户口,以为觉知心就是禅宗所悟的入处,然后就播弄两片嘴皮,每天向众人谈玄说妙。更严重的人乃至到了发狂的地步,从早到晚讲个不停,无法计算他到底讲了多少话,每天总是胡言汉语、指东画西。若是下下根器的人,则是以心中默照妄念,压抑心中妄念不起而远离语言,住在空空寂寂的离念境界中,就这样在鬼窟里执著不放,想要如此求得究竟的安乐。】
昔药山坐禅次,石头问:‚子在这里作甚么?‛药山云:‚一物不为。‛
石头云:‚恁么则闲坐也。‛药山云:‚闲坐则为也。‛石头然之。看他古人,一个闲坐也奈何他不得;今时学道之士,多在闲坐处打住;近日丛林无鼻孔辈,谓之默照者是也。
语译如下: 以前药山惟严正在坐禅时,石头希迁禅师问他: 你在这里作什么?”药山答覆师父说: 我连一点点事物都不求。”石头希迁听了就说:“那么就是闲坐了。”药山惟严答覆说:“若是闲坐,那就是有所为了。”石头希迁认同了他的说法。你看他古人们,即使只是一个闲坐,一样是奈何他们不得;今时号称学道的士大夫们,反而是多数人都停留在闲坐的方法上面了;最近这段时日,禅宗丛林里的无鼻孔辈─法身慧命还没有出生的人们─所说的默照法门正是这一类。】
既然以前面所举扬的天童禅师证悟公案及开示语录,证实天童禅师之证悟内涵仍然是如来藏──阿赖耶识心体,由此可知天童宏智禅师的所悟,与禅宗古来诸祖师的证悟内涵并没有差别。然而证悟如来藏的方法,其实并非以默照禅为好方法,为何这么说呢?是因为默照之法会使大多数人与意识心及定境相应,所以想要以默照之法来证得如来藏,是非常困难的事。事实上,天童宏智禅师只是以默照之法,作为徒众们息灭攀缘心的手段,以便觉知心不攀缘而转细了以后,可以长时间安住于参禅的过程中,将来参禅时也就容易悟入了。但是,尚未入室的天童山所有徒众们都不知其中的道理,便将天童禅师公开教授的默照法门,认作是天童禅师真正悟得般若的方法,全都是错会天童悟门的凡夫邪解啊!由于这个缘故,大慧宗杲禅师再三地责备天童山那些尚在门外的徒众:竟然在不知天童宏智默照真意的情况下,就四处教人默照求悟。因此,就斥责为默照邪禅。事实上,大慧宗杲的责备完全是事实而没有一点点超过之处;也因为这个缘故,大慧宗杲曾如此开示曰:而今诸方有一般默照邪禅,见士大夫为尘劳所障、方寸不宁怗,便教他‚寒灰枯木去、一条白练去、古庙香炉去、冷湫湫地去‛,将这个休歇人,尔道还休歇得么?殊不知,这个猢狲子不死,如何休歇得?来为先锋、去为殿后底不死,如何休歇得?此风,往年福建路极盛;妙喜绍兴初入闽住庵时,便力排之,谓之‚断佛慧命,千佛出世不通忏悔‛。
彼中,有个士人郑尚明,极聪明;教乘也理会得,道藏也理会得,儒教则故是也。一日,持一片香来妙喜室中,怒气可掬,声色俱厉曰:‚昂有一片香,未烧在,欲与和尚理会一件事。只如默然无言,是法门中第一等休歇处,和尚肆意诋诃;昂心疑和尚不到这田地,所以信不及。且如释迦老子在摩竭提国,三七日中掩室不作声,岂不是佛默然?毘耶离城三十二菩萨各说不二法门,末后维摩诘无语,文殊赞善,岂不是菩萨默然?须菩提在岩中宴坐,无言无说,岂不是声闻默然?天帝释见须菩提在岩中宴坐,乃雨华供养,亦无言说,岂不是凡夫默然?达磨游梁历魏,少林冷坐九年,岂不是祖师默然?鲁祖见僧便面壁,岂不是宗师默然?和尚因甚么却力排默照以为邪非?‛
妙喜曰:‚尚明!尔问得我也是,待我与尔说!我若说得不行,却烧一炷香,礼尔三拜;我若说得行,却受尔烧香礼拜。我也不与尔说释迦老子及先德言句,我即就尔屋里说,所谓:借婆帔子拜婆年。‛
乃问: 尔曾读庄子么?‛曰: 是何不读?‛妙喜曰: 庄子云: 言而足,终日言而尽道;言而不足,终日言而尽物。道物之极,言默不足以载;非言非默,义有所极。’我也不曾看郭象解并诸家注解,只据我杜撰,说破尔这默然。‛
岂不见孔夫子一日大惊小怪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尔措大家,才闻个‘唯’字,便来这里恶口,却云:‘这一唯,与天地同根、万物一体,致君于尧舜之上;成家立国、出将入相;以至启手足时,不出这一唯。’且喜没交涉!殊不知:这个道理,便是曾子言而足、孔子言而足,其徒不会,却问曰:‘何谓也?’曾子见他理会不得,却向第二头答他话,谓夫子之道不可无言,所以云:‘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要之:道与物,至极处,不在言语上,不在默然处;言也载不得,默也载不得。公之所说,尚不契庄子意,何况要契释迦老子、达磨大师意耶?尔要理会得庄子‘非言非默、义有所极’么?便是云门大师拈起扇子云:‘扇子脸,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鱼打一棒,雨似倾盆。’尔若会得云门这个说话,便是庄子说底、曾子说底、孔子说底一般。‛渠遂不作声。
妙喜曰:‚尔虽不语,心未伏在;然古人决定不在默然处坐地,明矣!尔适来举释迦掩室、维摩默然,且看旧时有个座主,唤作肇法师;把那无言说处,说出来与人云:‘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毘耶,须菩提唱无说以显道,释梵绝听而雨华,斯皆理为神御,故口以之而默,岂曰无辩?辩所不能言也!’这个是理与神忽然相撞著,不觉‘到说不得处’,虽然不语,其声如雷,故云:‘岂曰无辩?盖辩所不能言也!’这里,世间聪明辩才,用一点不得;到得恁么田地,方始是放身舍命处。这般境界,须是当人自证自悟始得,所以《华严经》云:‘如来宫殿无有边,自然觉者处其中。’此是从上诸圣大解脱法门,无边无量、无得无失、无默无语、无去无来;尘尘尔,刹刹尔;念念尔,法法尔。只为众生根性狭劣,不到三教圣人境界,所以分彼分此。殊不知境界如此广大,却向黑山下、鬼窟里默然坐地,故先圣诃为解脱深坑,是可怖畏之处;以神通道眼观之,则是刀山剑树、镬汤鑪炭里坐地一般。座主家,尚不滞在默然处,况祖师门下客?却道:‘才开口,便落今时。’且喜没交涉!‛尚明不觉作礼。
妙喜曰:‚公虽作礼,然更有事在。‛至晚间,来入室,乃问他:‚今年几岁?‛曰:‚六十四。‛又问:‚尔六十四年前,从甚么处来?‛渠开口不得,被我将竹篦劈脊打出去。次日又来室中曰:‚六十四年前尚未有昂在,如何和尚却问昂从甚么处来?‛妙喜曰:‚尔六十四年前,不可元在福州郑家。只今这听法、说法一段历历孤明底,未生已前毕竟在甚么处?‛曰:‚不知。‛妙喜曰:‚尔若不知,便是生大。今生且限百岁,百岁后,尔待飞出三千大千世界外去,须是与他入棺材始得;当尔之时,四大五蕴一时解散,有眼不见物,有耳不闻声;有个肉团心,分别不行;有个身,火烧、刀斫都不觉痛;到这里,历历孤明底,却向甚么处去?‛曰:‚昂也不知。‛妙喜曰:‚尔既不知,便是死大;故曰无常迅速、生死事大,便是这个道理;这里使聪明也不得,记持也不得。我更问尔:‘平生做得许多之乎者也,腊月三十日,将哪一句敌他生死?’须是知得生来死去处、分晓始得;若不知,即是愚人。‛渠方心伏。从此,遂救他不坐在无言无说处,肯来这下做工夫;今日一会,同此听法。须知:人人有此一段大事因缘,亘古亘今、不变不动;也不著忘怀,也不著著意;但自时时提撕,妄念起时,亦不得将心止遏。止动归止,止更弥动;只就动止处看个话头,便是释迦老子、达磨大师出来,也只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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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译如下:【到了今时,诸方山头有一类默照邪禅在弘传;他们看见读书、当官的人们被尘劳所障,心中不安宁、不实在,便教导他们要“寒灰枯木去、一条白练去、古庙香炉去、冷湫湫地去”,把这些东西拿来教人止息尘劳,你们说说看:这样子学禅,还能把落在尘劳中的觉知心给休歇下来吗?殊不知,这个觉知心猢狲子不死,如何能使尘劳休歇下来?这个觉知心,入胎来这一世时是打先锋的心──是祂想要入胎时才能入胎的;而这一世死时是色身与受想行阴先死,觉知心六识是最后才消灭的;这个入胎时打先锋而死时殿后底觉知心不死,如何能使尘劳休歇下来?这种错误的学禅风气,往年在福建那边的禅路上是极为兴盛的;我妙喜在绍兴年间被谪遣而刚刚进入福建住庵时,便曾经极力排斥它,说那一类禅是“断佛慧命,千佛出世不通忏悔”。
当时福建的默照禅法门中,有一个士人名为郑尚明,非常地聪明;他对经教中的法义都能理会得,道家的道藏也能理会得,至于儒家道理也一样能理会得。有一天,他带了一片香柴来到我妙喜的方丈室中,他当时的怒气简直可以用手捧出来给大家看,当时他声音很大而且脸色很严厉地说:“我郑昂有一片香柴,还没有烧来供养过谁,我要以这一片香柴来与和尚理会一件事。我单单说这个默然无言,是佛法行门中第一等的休歇处,和尚你却大力地随意诋毁诃责;我郑昂心中怀疑和尚你其实还没有修到这境界,所以你心中信不过这个默照法门。且看释迦牟尼佛在摩竭提国,三七日中掩著房门都不出声音,这难道不是佛的默然?古时毘耶离城有三十二位菩萨各说不二法门,最后的维摩诘都无一句话,文殊菩萨却赞叹祂真的懂不二法门,这难道不是菩萨默然?还有须菩提在岩中宴坐,无言无说,这难道不是声闻默然?天帝释提桓因看见须菩提在岩中宴坐,于是就如同下雨一般的从天上降下天华来供养,也是无言无说的,这难道不是凡夫默然?又如达磨大师游历梁国与魏国时,他在少林寺后山冷坐九年,这难道不是祖师默然?鲁祖山的师祖禅师凡是看见僧人来参访,就面壁而背对来访的僧人,这难道不是宗师默然?和尚你因为什么道理却大力排斥默照禅,把默照禅当作是邪道而说默照为非理?”
当时,我妙喜就回答说:“尚明!你向我所问的这些话也是有一些道理,等我慢慢为你解说吧!我如果说得不行,便反过来烧一炷香供养你,并且顶礼你郑尚明三拜;我如果说得行,就接受你烧香与礼拜。我也不跟你说释迦牟尼佛以及先德说过的语言,我且直接针对你家里所有的内容来说,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借来婆子所用的披肩,披在自己肩上庄严了以后,再来向婆子拜年。”
于是我就问郑尚明:“你曾经读过庄子吗?”郑尚明回答说:“这书,我为什么不曾读过?”我妙喜又向郑尚明说:“庄子曾经说过:‘所说的若是全部都能具足,那么从早到晚所说的都是已经究竟说到真实的道理;若是所说总是缺三漏四而不能说到真实理,那么从早到晚讲了整整一天的结果,所说的无非都是落在事间物象上面,无法触及真实的道理。道之理与物之象,若是想要叙述到最究竟的地步,单靠默而不言的方法,其实不单单是不足以载明道之理,甚至于连物之象也不足以清楚地说明的。因此,说法时必须非言亦非默──不该说时则不说、不该默时则不默,这样子来为人说法时,所说的真义才有可能讲到最究竟的地步。’这可是你郑尚明以前在儒家学法时所曾读过的道家庄子的道理。我妙喜也不曾看过郭象的注解或是诸家的注解,我如今便只根据自己杜撰底道理,来说破你郑尚明所说的这个默然。”
我就向郑尚明说:“你难道没看见孔夫子有一日大惊小怪地说:‘曾参啊!我的法道是以一个重要的法理来贯串起来的。’曾子听了就回答说:‘是的。’郑尚明你这个大老粗,才听闻到一句‘是的’,便来我这里恶声恶口,却向我这么说:‘只这一句〔是的〕,就足够与天地同根、万物一体,可以用来帮助君王成就超越于尧舜之上的功德;也足够用来成家立国、出将入相;甚至于启手动足之时,也都不出这一句〔是的〕。’你所说的其实都与正理不相干!你根本就不知道:孔老夫子所说的这个道理,都是由于曾子所说能具足解说孔子的道理,也就是由于孔子所说都是具足解说儒学的道理;其余的徒众们都不会,却再度提出来问: 这是什么道理呢?’曾子看见他们理会不出来,却不直接解释,反而向第二头答他们的所问,就说孔老夫子的道很深妙,不可以无言无说而使人了解,所以就用语言来说明:‘夫子所说的道,不过就是以忠恕二字来贯串罢了。’我且为你大略说明其中重要的理由:道理与物象这二个法,其最究竟之处,并不是在言语上,也不在默然处;言语也无法具足显示,默然也无法具足显示。你的所说,尚且不能契合庄子之意,何况想要契合释迦老爸及达磨大师的真意呢?你莫非想要理会庄子的‘不是言语亦非默然而真实义有所究竟’么?其实便是云门大师拈起扇子时所说:‘扇子面,跳上三十三天,直直地撞到天帝释提桓因的鼻孔;在东海鲤鱼身上打一棒,天上就下雨来,那雨就如同倾盆而下。’你若是能够体会到这里面的道理,那么云门禅师这个说话,其实便是庄子所说底、曾子所说底、孔子所说底一般。”郑尚明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就不再说话了。
我妙喜老汉又向他说:“你虽不说话了,可是你的心尚未降伏下来,我是看得清楚的;然而,古人决定不在默然的境界中安坐,这道理,你也已经明白了啊!你刚才举说的释迦掩室、维摩默然,何妨看以前有一个座主唤作肇法师,他把那个无言说的境界举出来向大众说:‘释迦老子掩闭房门于摩竭陀国,维摩诘菩萨闭嘴于毘耶离城,须菩提宴坐时自称并无言说而显示正道,释提桓因及梵天等人都无所闻而欢喜降下犹如雨点一样多的天华,这些都是由于正理与其心神相应而自然运作出来,所以口中便因为这个缘故默然无言,怎么可以说他们是没有法辩的能力?都因为法辩也无法把真实理等语言变成即是真实理啊!’这些贤圣的境界正是真理与觉知心忽然相撞著,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说不得的地方’;这时所有贤圣们虽然都是口中不语,其实他们说法的声音却是大如响雷,所以说:‘难道可以说是无力申辩?其实是申辩所不能到达的境界啊!’到了这个地步,世间的聪明辩才,想要拿出一点点来用都没办法;到得了那样的田地时,才能够说是可以放身舍命的地方。这样的境界,必须是当事人自证自悟才算数,所以《华严经》说:‘如来的宫殿没有边际,觉悟这个法尔自然的人,才能住在其中。’这是从古以来诸圣人的大解脱法门,没有边际也没有数量、没有获得也没有所失、没有默然也没有言说、没有去也没有来;在每一个极微小之处是本来如此,在每一刹那之中也是本来如此;每一念之中是本来如此,每一法中也是本来如此。都只因为众生的根性狭窄下劣,不能到达三乘圣人的境界,所以才要为大众区分那个、区分这个。殊不知实相境界如此广大,无智众生却向黑山下、鬼窟里默然坐于有为境界中,所以先圣诃责那种境界为解脱深坑──是陷入自以为解脱的极深坑堑中,正是禅门认为最应该怖畏的地方;若是以神通或道眼来观察那个境界,其实正好像是在刀山剑树、镬汤鑪炭里坐著一般。讲经说法的座主家,尚且不会停滞在默然的境界中,何况自称是祖师门下客?却敢说道:‘才一开口,便是落在今时了。’其实都与禅悟无关!”那郑尚明听我说完了,不知不觉就礼拜我。
我妙喜又说:“你虽然是礼拜我了,然而后面还有事情等著你呢。”到了晚上,他又来进入方丈室,我便问他: 你今年几岁?”郑尚明说: 六十四岁。”我又问他: 你六十四年以前,是从甚么处来到郑家的?”他开口不得,被我用竹篦向他脊梁骨打去,郑尚明便被我赶出方丈室外。第二天又来我方丈室中说:“六十四年前,都还没有我郑昂,为什么和尚你却问我郑昂是从甚么处来的?”我妙喜就说: 你在六十四年以前,不可能是原来就住在福州郑家,当然是从别处往生过来的。只如目前你郑昂这个能听法、能说法的这一段历历孤明底觉知心,在六十四年前还没有出生以前,毕竟是在甚么地方?”他答覆说:“不知道。”我妙喜就说:“你对此若是不知,这便是‘生大’。你这一生就暂且算是能活够一百岁,一百岁之后,你若是等著想要飞出三千大千世界外去──想要离开三界生死,必须是把这个能听法说法、能坐著离念的历历孤明的灵知心送入棺材以后才能做得到;正当那个时候,四大五蕴一时分解散失了,有眼而不能看见种种物,有耳而不能听闻到声音;还有个肉团心在,可是分别的功能已经不能运作了;还有一个身体在,但是被火烧、被刀砍时都不能觉知痛楚;到这个地步,你郑尚明历历孤明底觉知心,却是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答覆说:“我郑昂也不知道。”我妙喜就说:“你既然这个也不知道,这便是‘死大’;所以才说无常迅速、生死事大,便是讲的这个道理;到了这个地步,运用聪明也弄不清楚,想要再记住一生之所学也没办法了。我再进一步问你:‘你一生写出了许多之乎者也等文章,将来临命终时,你能用哪一句来抵抗生死?’必须是清楚地了知生时是如何生来,而死后是死去何处,要弄得很清楚才可以;若是不知道生从何来、死往何去,就是愚痴人。”
那时他郑尚明方才心伏。从此时开始,我就救出他来,使他不再每天坐于无言无说的离念境界中,并且肯来这法会下做功夫;今日这一场法会时,也和你们共同坐在这里听我说法。你们必须要知道:每一个人都有这一段大事因缘,从最古的时候直到现在一直是不变也不动的;也不该把祂忘记了,也不该一直在想著祂;只需要时时刻刻记住话头,别让话头丢了;当妄念生起的时候,亦不可以硬要将觉知心停止或压抑下来。因为即使能够停止了种种动心而归于止,可是停止了动心以后,这个觉知心接着还会动得更厉害;你们只须在动和止的地方看个话头就行了,当你忽然遇见了祂,即便是释迦老子、达磨大师现身出来为你说,也只是这个。】
大众且看千年前的郑尚明尚书,官儿不小,也学得错误的默照禅,每天坐在离念灵知境界中自以为悟;后来听说大慧宗杲破斥默照禅,说为默照邪禅,又说教人修学默照禅的人就是邪师。那郑尚明仗著官大,又仗著自己聪明博学,精通儒、释、道三家,于是带著一片束柴(沈香木片),怒气冲天的来到大慧宗杲方丈室里质问,并且举出佛的默然,菩萨默然,声闻默然,凡夫默然,祖师默然,宗师默然,厉声向大慧宗杲提出质疑;大慧禅师等他说完了,不急不徐说了庄子书中所说底道理,先用这个道理框住了郑尚明;然后再以郑尚明的堕处来破斥他,都不引用佛言祖语,这才使得郑尚明不得不心服。
想那郑尚明初来乍到之时,还以为大慧宗杲没有离念灵知的功夫,殊不知大慧宗杲不仅有离念灵知的功夫,还有更高的定境呢!那郑尚明以一己粗浅之离念功夫,尚且未能证得初禅,便傲视于大慧禅师,不知大慧宗杲始自佛世回小向大以来,世世不离初禅,与那些乡井中的穷措大没有什么不同。就如同今时两岸某些小有名气的法师与居士,一齐嘲笑平实没有离念的功夫,但他们还懂得无相念佛的功夫么?还能实证根本禅定么?平实可是实实在在亲证的。当年的郑尚明,就像今时以管窥豹的愚人一般;但他有个好处,就是肯当面寻人辩论法义,从来不曾躲在暗地里放冷箭─譬如现代某些弘法者专以化名在网路上无根毁谤─所以后来能被大慧宗杲所度,真实悟入般若禅,发起了慧眼,亲自证实默照禅的离念灵知境界全然非法。今时那些人却无一人肯来当面寻找平实辩论法义,都怕没面子。然而面子一斤卖得了几两银?只要能够不顾面子,纵使辩输给平实,当了平实的弟子以后,不数年也就真正的悟入了;不但省了今生继续摸索佛法的痛苦,活了法身慧命,又灭了谤法与谤贤圣的恶业,岂不两全其美?却总是舍不下面子,二十年来总是让平实候之不获。有智之人应当效法郑尚明尚书,肯舍下文人最重视的面子,前来寻觅大慧宗杲,方有悟入之因缘。何况平实心性与大慧一般无二,但凡愿舍面子者,只要肯来论法,平实总不埋没人。这是平实度人将近二十年的感想,今日藉机一吐为快。(如今已有现代禅前副宗长张志成前来面见,今已证悟。详见《我的菩提路》第二辑。)
大慧宗杲禅师当年,每每公开指责天童宏智正觉禅师的徒众们所弘扬底默照禅是“默照邪禅”;只因默照禅之法,耽误许多学人落在离念灵知之中,每以静坐时或行住等时候,默照一切境界而不动心,执取六尘中的离念灵知以为真如心。凡此类人,禅宗史上未记载者极多,不唯今时方有。大慧宗杲悯诸禅人,因此不得不加以破斥,自然会在默照禅弘扬以后,常常加以破斥。有记载者,除上来所举郑昂之事例以外,复有他例;若是无名小卒之以口语毁谤大慧者,即无缘得被大慧禅师所度,便无记录。今且再举一例为证:
临安府净慈肯堂彦充禅师。师,潜盛氏子,幼依明空院义堪为师;首参大愚宏智、正堂大圆,后闻东林谓众曰:‚我此间别无玄妙,秖有木札羹、铁飣饭,任汝咬嚼。‛师窃喜之,直造谒,陈所见解。林曰:‚据汝见处,正坐在监觉中。‛师疑不已,将从前所得底,一时扬下。一日闻僧举:‚南泉道:‘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默有所觉,曰:‚打草秖要蛇惊。‛次日入室,林问:‚哪里是岩头密启其意处?‛师曰:‚今日捉败这老贼。‛林曰:‚达磨大师性命在汝手里。‛师拟开口,蓦被拦胸一拳,忽大悟,直得汗流浃背,点首自谓曰:‚临济道:‘黄檗佛法无多子。’岂虚语邪?‛遂呈颂曰: 为人须为彻,杀人须见血;德山与岩头,万里一条铁。‛林然之。
语译如下:【临安府净慈肯堂彦充禅师。彦充禅师乃是潜盛氏的儿子,幼小时依止明空院的义堪法师为师父;当彦充禅师开始参禅以后,第一次参礼的禅师是大愚宏智、正堂大圆。后来又听闻东林禅师告诉大众说:“我这里并没有其他人所讲的玄妙禅可以修学,只有木片煮成的浓汤,以及铁制的观赏用的饭,一任你们咬去咀嚼。”彦充禅师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暗地里欢喜,于是直接前往晋谒,并且当面铺陈了自己所悟底见解。没想到东林禅师听了却说:“根据你的所见境界,正好坐在六尘的监觉之中。”彦充禅师听了以后,不停地怀疑自己以前所悟的内涵,于是便将从前参禅所得底内涵,一时随风丢下,从头再参。有一天,彦充禅师听闻一位僧人举说一个公案:“南泉普愿禅师说:‘当代的参禅人看见这一株花的时候,总是犹如梦中所见一般。’”彦充禅师这时虽不出声答语,却似乎是有所觉悟的,于是就说:“拍打杂草之目的,只是为了想要蛇惊走。”第二天进入方丈室中,东林禅师问他:“什么处是岩头关起门来向德山暗地里说明牢关密意的道理?”彦充禅师答说:“我今天捉败你这老贼了。”东林禅师故意说道:“达磨大师的性命已经在你的手里了。”彦充禅师正准备要开口答话,没想到突然被东林禅师拦胸打了一拳,这时彦充禅师忽然大悟,方知刚才其实还是没有真的开悟──几乎成就大妄语业了,这时吓出一身冷汗,可以说是汗流浃背了;这时才点头对自己说道:临济义玄禅师说:黄檗禅师座下会得佛法的人,其实并没有几人。’难道是虚说的吗?”于是就呈上悟后所作的颂说:“为人助悟时必须要作得彻底,想要杀掉人们的我见时必须要见血;德山宣监与岩头全豁师徒二人,纵然远隔万里之远,他们师徒二人可真是同一条铁打成的──始终没有不同。”这时东林禅师便印可彦充禅师的悟境。】
想当时,彦充禅师向东林禅师口称“今日捉败这老贼”时,自以为这回一定悟对了,所以敢对东林禅师说大话,便以祖师的言语方式说话。没想到东林禅师是个老贼,懂得勘验再三,不愿草草为彦充错印证。于是故意用印证的口吻说:“达摩大师的性命已经在你手里了。”那时彦充其实还是真妄不分,如同临济义玄初出道时一般;他正准备开口答覆东林的所问,没想到东林禅师突然往彦充胸前打了一拳;彦充禅师这时方知刚才还是悟错了,原来这时才是真的悟了。当他想到几乎落入大妄语业中,若不是东林禅师慈悲又打了自己一拳,而不是不理会自己有没有真悟就放人,那么自己将是造下大妄语业的人了!这时警觉到严重性了,于是吓出一身冷汗来。这时他心中当然是感激东林禅师的,于是说了一首偈来赞叹东林,藉以表达感恩之意:“为人须为彻,杀人须见血。”也为了表示他已经知道禅宗师徒相传都同样是法界本源的真实心,从来没有不同,于是这么说:“德山与岩头,万里一条铁。”平实便藉这个公案,警觉所有当代大师与学人们:读了几则公案以后,千万别自以为悟,否则便落入大妄语业中,果报难酬。须知禅宗有一句名言:“毫厘有差,天地悬隔。”千万不可将自己未来百劫的法身慧命及五阴所受的果报当作儿戏。
又譬如马大师与怀让大师的故事所示:坐禅不得成佛。这是何故呢?都因为坐禅求悟的人,每每堕入离念灵知中,或者求离烦恼而不起妄念,或者误以修定之法求离妄念,都落入意识境界中,从来不曾同于天童宏智的默照禅所悟底如来藏心,焉得以静坐默照而言之为大乘宗门禅?由于这个缘故,大慧宗杲被宋高宗贬谪于闽南时看见这种不如法的禅,便诃责那些落入离念灵知心中而自以为懂得维摩默然的人们,称之为默照邪禅。然而大慧宗杲被放回径山以后,就立即前往天童山面见宏智正觉禅师,想要解决默照邪禅的问题;直到相见之后,方知天童宏智的默照禅中别有密意──默照之法只是为了消除众人的攀缘心,以利日后参禅求悟;而天童宏智正觉禅师的所悟其实是与大慧一样,都是契符如来藏亲证之法,其实与临济一脉并无稍异;但是为了覆藏密意的缘故,唯对有缘弟子才会加以说明。也就是说:参禅人应该时时寂默,观照四威仪中之如来藏何在?这么一来就与临济一脉相同,绝无殊途。由于这缘故,天童宏智此后便与大慧宗杲禅师成为莫逆之交,甚至将身后事亲笔遗书委托大慧禅师为他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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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目 大慧宗杲禅师与天童宏智禅师间的最后交情
(天童宏智禅师)十月七日还山,饭客如常。八日辰巳间沐浴更衣,端坐告众。顾侍者索笔作书,遗大慧禅师,属以后事。又书偈曰:‚梦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鸟烟没秋水连天。‛掷笔而逝。龛留七日,颜貌如生;寿六十七,僧腊五十三。大慧夜得书,即至山中,以十四日,奉师全身葬东谷塔;道俗送者增山盈谷,无不涕慕。自师之逝,风雨连日;及葬开霁,事毕如初。
语译如下:【天童宏智正觉禅师于十月七日还山,与前来山中参访的客人一同吃饭,犹如平常款待客人一般。第二天的辰时将过,即将交入巳时之间(次日早上七时至九时之间),沐浴更衣,端坐告知众人即将舍报了。又面向侍者索取笔纸写了信函,交待要送去给大慧禅师,在信中咐嘱自己的身后事──把自己的后事委托给大慧禅师全权处理。然后又写了偈说:“梦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鸟烟没秋水连天。”写完就掷笔而逝了。于是装龛奉留七日,颜貌如同生时一般;天童宏智禅师的寿命共六十七岁,出家的时间共有五十三年。大慧宗杲禅师那天晚上得到天童山送来的遗书,随即连夜赶到天童山中,前后共以十四天的时间为他主持后事,然后供奉天童禅师的全身于东谷塔中下葬;佛门修道之人以及世俗中认识天童禅师的人,这时共同前来送葬,满山满谷的人,对天童禅师无不涕泪交流地思慕著。自从天童禅师逝世那天开始,风雨连日不停;等到要下葬的那天就放晴了,当下葬的事情都办完了以后,又如同天童禅师初舍报时一样的刮风下雨了。】
第三目 钝鸟与灵龟
天童禅师殁后约六十年,天童山的弟子们开始谣传:大慧宗杲在天童宏智禅师临死之时,特地前往天童山探视天童禅师的疾病,同时送终;那时曾被天童禅师授以棉花,预记大慧禅师将会于背上生瘿,可以用那些棉花塞住瘿疾产生的烂洞;当大慧宗杲的背疮长时间恶化时,每天就用那些棉花塞住脓烂的洞,以免不断地流血;后来棉花用尽时,大慧宗杲也就身亡了。这种传说,直到二十世纪末,都还有人继续在流传,不断地以讹传讹。但事实上根本就不是如此。
一者,大慧宗杲是犹如天童于舍寿前不久才开始示现轻微的病症,并不是长时间罹患背疾痛苦而亡。譬如《佛祖历代通载》卷 20 所载大慧宗杲的事谊如下:师(被贬入闽南时)悯诸方学者困于默照,作〈辩邪正说〉以救其弊;泉南给事江公创庵小溪,延请师居,缁素笃于道者毕集;未半年,发明大事者数十人。……(被宋高宗放回而住持径山以后)师春秋高,求解寺任;辛巳春得旨,退居院之明月堂,然宏法为人,老而不倦。上(宋孝宗)即位,特赐号大惠禅师。隆兴建元自恣前一夕,有星殒于院之西,流光赫然,有声如雷,师示‚微‛疾。八月九日学徒问候,师勉以宏道,徐遣之曰: 吾翌日始行。‛至五鼓,亲书遗奏;侍僧固请留颂,为写四句,掷笔就寝,湛然而逝。寿七十有五,塔全身于堂之后。
语译如下:【大慧宗杲禅师住在闽南时,怜悯诸方学者困于默照禅中,始终无法证悟,便写了一篇〈辩邪正说〉用来救护众人离开默照禅所陷堕的弊端;泉南给事(给事为官位名称)江公创建草庵于小溪,延请大慧禅师居住,于是出家人与在家人中,凡是笃心修道的人又都全部集合到草庵来了;在大慧禅师指导下,还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证悟的人就已经有数十人了。„„后来大慧禅师(回到径山住持数年以后)由于年事已高,上书皇帝请求解除径山住持的任务;辛巳年的春天得到皇帝允准的意旨,于是退居于径山寺院之明月堂,然而他仍然继续弘法为人,老而不倦。等到皇上(宋孝宗)即位时,特赐封号为大惠禅师(注:大惠通大慧)。隆兴建元年自恣日的前一个晚上(结夏安居结束前一晚:农历七月十四日),有流星殒堕于径山寺院之西边,流光非常地光明而显然,流星落地之时的声音如同响雷一般,这时大慧禅师开始示现有轻微的疾病了;又过了二十余天,到了八月九日,学徒们前来问候时,大慧禅师勉励大家应该用心在弘扬正道上面,然后渐渐遣离众人说:“我明天才会离开。”到了五鼓天明之时,亲自写了遗奏,请弟子们代为上呈给宋孝宗;当时奉侍大慧的僧人们坚固地请求大慧禅师留下一首颂,于是大慧禅师就为他们写下四句偈,写完之后把毛笔用力掷到地上,然后上床就寝,心境清明地逝世了。大慧宗杲禅师的寿命有七十五岁,弟子们就以大慧禅师的全身,葬于明月堂后面预先建造的灵塔中。】这已经明确地载明:大慧宗杲禅师是在殒石堕下之后,才开始示现舍寿前的微疾,在二十四日后方才舍寿,并不是久年罹瘿痛苦之疾。
又譬如《释氏稽古略》卷 4 所载:
宋杭州径山佛日禅师,名宗杲。生江东宣州宁国奚氏,嗣法佛果圜悟克勤禅师。初,绍兴七年诏住径山。辛酉十一年五月,为张九成上堂,言‚神臂弓‛;朝廷毁其衣牒,窜衡州。至是,二十一年十一月,移梅州。未几,诏复形服,蒙恩北归;四方虚席以邀,不就。十二月二十三日,诏住明州阿育王山广利禅寺。绍兴二十八年,诏再住径山。孝宗隆兴元年八月十日,示寂于径山明月堂;世寿七十五岁,僧腊五十八夏。葬全身于寺山,赐諡普觉,塔曰宝光。
语译如下:【宋朝杭州径山佛日禅师,名字为宗杲。出生于江东宣州宁国的姓奚的人家,继承法脉于佛果圜悟克勤禅师。大慧宗杲禅师初弘法时,是在绍兴七年,由皇帝诏命住持径山道场。辛酉(绍兴)十一年(公元 1141 年)五月,为张九成而上堂开示时,公开称赞张九成新制的“神臂弓”,认为有此种新武器就可以北伐而赢得战争,救回被金朝所俘的徽宗、钦宗二帝;(但宋高宗心中其实不想救回徽、钦二帝)秦桧藉此为由,向宋高宗进谗言,于是朝廷毁坏大慧宗杲的僧衣及戒牒,将大慧宗杲流放窜徙到闽南衡州。到达以后因为大慧仍继续度人,惹来宋高宗与秦桧的不悦,于是又在绍兴二十一年十一月,再诏命大慧迁移到梅州。到梅州不久以后,因为时局吃紧而想要获得佛的庇佑,宋高宗才又诏命大慧宗杲回复僧人外形而发还僧服,随即“承蒙皇恩”而向北方回归;此时大慧所经之处,四方道场都空出住持之位以邀大慧,但是大慧都不迁就各大寺院住持之位。到了那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宋高宗又下诏,命大慧宗杲住持明州阿育王山的广利禅寺。到了绍兴二十八年(公元 1158 年),宋高宗又再诏命大慧宗杲重新住持径山道场。宋孝宗即位改元,于隆兴元年八月十日(公元 1163 年),大慧宗杲示现圆寂于径山的明月堂;世间寿命是七十五岁,他出家的时间共有五十八年。门人随即将大慧宗杲遗体全身埋葬于寺院的后山塔中,宋孝宗颁赐圣号为“普觉”禅师,其舍利塔赐名为“宝光塔”。】由此证明大慧宗杲确实是舍寿之前不久,方才示现有小疾,其实是舍寿前的气力弱劣微疾,并不是背上生疮多年乃至后来溃烂而逝世,所以不用火葬。
又如宋朝少师保信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魏国公张浚所撰《大慧普觉禅师塔铭》如是记载:
(被贬到衡州)凡十年,徙梅州。梅州瘴疠寂寞之地,其徒裹粮从之,虽死不悔;噫!是非有以真服其心而然耶?又五年,太上皇帝特恩放还,明年复僧服,四方虚席以邀,率不就。最后以朝命住育王,聚众多,食或不继;筑涂由凡数千顷,诏赐其庄名般若。又二年移径山,
师之再住此山,道俗歆慕,如见其所亲。虽老,接引后进,不少倦。居明月堂凡一年,以终将示寂,亲书遗奏;及寄声,别右相汤公;又贻书于浚。了贤请偈,复取笔大书,不少乱。
语译如下:【(被贬到衡州)的时间总共有十年,然后又被迁徙到梅州。梅州这个地方对北方人来说,是个瘴疠而且人烟稀少的寂寞之地,然而大慧宗杲的门徒们各自携带粮食来随从他,有的人虽然因此死在梅州,却是至死都不曾后悔过;唉!这难道不是有其原因而真正服膺于各人心中,才能做到这个地步吗?又经过五年,太上皇帝(宋高宗)特地恩赐放还南京;次年回复大慧的僧人身分,四方道场都空出住持之位以邀大慧前往,大慧全都不肯就任。最后还是因为朝廷下了命令,大慧才不得不去住持育王山道场,随后即因为聚集而来的僧众实在太多了,粮食往往不够;于是率领僧众辟筑水田总数约有数千顷之多,又广建了许多僧房而构成了庄院的规模,于是宋孝宗颁赐庄院名称为般若庄。又过了二年再移居径山,大慧禅师的再度住持径山,出家修道及世俗之人全都欣喜仰慕,见了大慧之时就好像是看见他们至亲的亲人一般。大慧禅师这时虽然已经很老了,可是对于接引后进的利人之事,却是从来不曾稍有倦怠。大慧宗杲居住明月堂总共约有一年,由于终究将会示现圆寂,所以就亲自书写了遗奏,命人在他过世后上呈宋孝宗;同时也托人带话,向右丞相汤公告别;又再写了遗书给张浚。临行前,侍僧了贤请求大慧禅师写下一偈,以作纪念;于是大慧禅师又重新取笔特地书写一偈,心地不曾稍有迷乱。】
这其实是正念而终,何曾是久病之后始告衰亡的现象?如果是后背罹患瘿疾严重、破烂成洞而导致命终的话,手臂尚且不可能举得起来,若欲强举时,一定会导致痛楚不堪而心境迷乱,何况还能三度执笔写信及偈呢?所以,背上罹患瘿疾、腐烂成大洞、久病而亡的说法,其实只是大慧殁后六十年的天童山虎丘禅师弟子,为了想要与大慧门下杰出的门人互争锋头,才编造出这一类的虚言假语,根本不符合历史记载的事实。
二者,天童宏智禅师舍寿前的示现小疾,总共有二十余日;由于只是舍寿前必有的小疾,天童并未通知近在二十华里外的大慧禅师;所以大慧并不知道天童禅师当时罹有微疾,也就不曾前往探视;既然天童示现小疾,直到舍寿之前,大慧都不知而不曾前往探病,怎么可能会有大慧前去探病时,以钝鸟二字笑责天童侍者的说法?又如何会有天童倡言大慧是灵龟,以及赠与棉花的说法?可见都是子虚乌有的说法。事实上是天童宏智临入灭时才写遗书,交待在他舍寿之后才送往育王山给大慧禅师,请大慧为他主持后事;所以大慧禅师并不知道天童禅师有疾病,更不知道天童禅师即将舍报,所以那天晚上仍然在育王山为大众说法;正在说法之时,突然接到天童山使者送来天童禅师的遗书,才连夜赶往天童山主持后事的;既有体力能够连夜赶往二十里远的天童山,并且为宏智正觉主持后事,当然不可能是久病缠身的人,如何会有在天童禅师死前就前往探视及受赠棉花的事情?由此可以明确地证明,所谓钝鸟与灵龟的故事,其实只是住持于天童山的虎丘绍隆禅师后人,传法六十年以来始终远远不及大慧宗杲的后人,他们为了想要贬抑在径山弘法的大慧后人,藉以取信世人前往天童山参学,以求名闻利养,所以便作了这些虚言假语、构陷大慧禅师;目的是想要使人从事相上误以为大慧禅师的证量低下,对大慧禅师的证量生疑,那么天童山的虎丘禅师后人才能与大慧门下分庭抗礼。然而,诬谤贤圣之事,果报非轻;如是传言,不可为凭;佛门中人务必引为戒,慎莫犯之。读者若欲知其详情,请阅拙著《钝鸟与灵龟》专书之细说。(以上为演讲纲要中原有之内容,但于演讲时略而未讲,于此书出版前由平实导师加以注解而成,藉此具足所欲宣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