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藏
中观与唯识
2015-09-08 17:29:15  类别:唯识略说
我国佛教史上四大翻译家之一的义净大师曾在印度那烂陀寺留学十余年(公元673—687年),义净大师考察印度佛教后言:
“(印度)所云大乘无过二种:一则中观,二乃瑜伽(唯识)。中观则(言),俗有真空,体虚如幻;瑜伽则言,外无内有,事皆唯识,斯(中观、唯识)并咸遵圣教。”(《南海寄归内法传》卷一,义净大师著)
可见中观与唯识是古印度大乘佛教的两大主流。公元二、三世纪的印度,小乘佛法占主导地位,外道也极力攻击佛教,龙树菩萨及其弟子提婆等观察因缘,依佛第二转法轮所说诸经,广造诸论,摧伏外道,兼破部分排斥大乘之小乘人,由此大乘日益复兴。龙树、提婆所弘扬的中观思想遂成为当时大乘的主流,但是龙树、提婆并没有想要建立中观宗。到了五、六世纪佛护论师按照自己对中观的理解,建立了应成派“中观见”(该派不承认有任何真实法的存在,包括法身如来藏),其后的清辨论师也以己见建立了自续派“中观见”(该派虽不承认真实法的存在,却又认为意识能生一切法,为一切法所依),由此形成了所谓的“中观”学派。
继龙树、提婆之后,公元四、五世纪,无著、世亲菩萨观察因缘,广造诸论,力弘佛第三转法轮所说唯识系诸经。无著、世亲所阐述的唯识思想为后人继承,被称为唯识宗。
虽然古印度的自续派与应成派“中观”对于中观的理解各自不同,也互相指责对方的观点错误,但是他们对于唯识的非难却是相同的。唯识宗认同龙树菩萨的中观学说,并在弘扬唯识的同时,兼弘中观,如无著菩萨著述《顺中论》解释龙树菩萨的《中论》所说“八不”之意趣,护法菩萨亦著述《广百论释论》,弘扬提婆菩萨所著的中观要典《广百论》。唯识宗对于自续派、应成派的非难,一直持冷静客观的态度,试图从佛理上来说明唯识与中观的关系,并如理地指出自续派、应成派存在的问题,但是自续派、应成派的学人并不接受。一般学者以为自续派与应成派“中观”主要是说“空”,唯识主要是说“有”,故将古印度自续派、应成派对唯识的非难称为“空有之诤”。那么,中观、唯识二者究竟是何种关系?“空”、“有”真的有矛盾么?
一、中观是唯识的基础,唯识是中观的深化
(一)中观
中观,简单地说就是中道观行的意思。所谓的中道,就是龙树菩萨在《中论》开卷所言的“八不”:“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也就是说有一种“法”,祂是离开有无、断常、生灭、来去等二边的,具有非有非无、非断非常、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之中道体性的。具有“八不”中道体性的这一法唯有第八识阿赖耶识(异熟识)。
何为不生不灭?第八识阿赖耶识(异熟识)自体本来而有,没有一法能出生第八识,故云不生;第八识永不坏灭,集三世诸佛之神通力,也不能毁坏任何一个有情的第八识,故云不灭。
何为非断非常?第八识阿赖耶识(异熟识)是常住法,其体永不坏灭,故名非断;阿赖耶识(异熟识)虽不坏灭,然有异熟性,识体内种子能受熏变易,故云非常。
何为非一非异?蕴处界诸法虽由第八识阿赖耶识(异熟识)所生,然蕴处界诸法并非第八识,故名非一;第八识虽非蕴处界,然其亦不离蕴处界,与蕴处界和合似一,故云非异。
何为不来不去?第八识阿赖耶识(异熟识)无形无色,本来而有,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又阿赖耶识(异熟识)非空非有。此识有真实体,自性清净,能生万法,具有种种功能作用,故名非空;此识虽真实“有”,但第八识之“有”,不同于三界诸法之种种“有”,故名非有。
因此,龙树菩萨所说的“八不中道”,即是第八识阿赖耶识(异熟识)所具有的体性,其他任何一法都不具有此中道体性。故“八不中道”并非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也不是玩文字游戏,确有真实法第八识阿赖耶识(异熟识)具有此中道体性。
如是实证第八识阿赖耶识(异熟识),现观第八识所具有的中道体性,成就中道观行,才能称之为中观。故《大宝积经》卷一百一十二,佛云:
“常是一边,无常是一边,(非)常(非)无常是中(道),无色无形,无明无知,(如是现观第八识阿赖耶识、异熟识所具有的中道体性)是名中道诸法实观(中观)。”
(二)唯识
所谓唯识,《成唯识论》卷七云:
“云何应知,依识所变,假说我法,非别实有,由斯一切唯有识耶?颂曰:‘是诸识转变,分别所分别,由此彼皆无,故一切唯识。’论曰:是诸识者,谓前所说三能变识及彼心所,皆能变似见相二分,立转变名。所变见分,说名分别,能取相故。所变相分,名所分别,见所取故。由此正理,彼实我法,离识所变,皆定非有。离能所取,无别物故,非有实物离二相故。是故一切有为无为,若实若假,皆不离识。”
是故世间、出世间万法,唯八识心王所生所显,离识之外无任何真实法存在,故说万法唯识。然若归结八识心王,唯是一心——第八识,故云“三界唯心”、“万法唯识”。
(三)中观与唯识之关联
中观与唯识是成佛之道不同阶段所修行的内容,有其次第性。学人于六住位修四加行断我见,于七住位一念相应证悟第八识阿赖耶识如来藏,便可现观第八识具有的“八不”之中道性,这就是中观。七住菩萨证悟第八识之后,方能现起中观智慧,住于中道观行之境。然中观并非大乘佛法修行的顶点,中观乃般若的总相智、别相智所含摄,此后尚需进修唯识种智。七位菩萨证悟自心藏识,起中道观行以后,复于内门广修六度万行而起胜解与胜行,复进修十行、十回向位,熏修三转法轮唯识经已,发起少分道种智,如此才能进入初地。菩萨入地后,进入修道位,始修地上菩萨应修之唯识种智,初地满足,转入二地、三地……地地增上,直至圆满道种智——成就一切种智而成佛道。
故中观是进修唯识的基础,若不悟中观便无法进修唯识种智;唯识是更深细、更广大的中观,是中观的升华。
或有不通中观唯识者,以自己想象的“中观”破彼“唯识”,或以想象的“唯识”破彼“中观”,对此《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四言:“(玄奘)法师妙闲《中(论)》、《百(论)》,又善《瑜伽(师地论)》,(玄奘法师)以为圣人立教(中观、唯识),各随一意,不相违妨,惑者不能会通,谓为乖反,此乃失在传人,岂关于法也!”
故中观与唯识本是一整体的佛法,由于古印度应成派、自续派“中观”之学人无法实证第八识阿赖耶识如来藏,将虚妄法的缘生缘灭,误会为真如空性,因此不能会通中观与唯识,把原本是一整体的佛法分割为“中观”与“唯识”两个部分而起内诤,佛教由此转衰,对此事实学人不可不察。
二、误会中观、唯识之举例
(一)误会中观之举例
自古及今,每有“大师”在未证实相中观之前,以自己曲解的“中观”来批判唯识,认为唯识讲“有”不究竟,而中观讲“毕竟空”,方是究竟。然若问其何为中观时,不是现观第八识阿赖耶识如来藏所具有的八不中道体性(中道观行),而是将三界万法所具有的“无常空”、“一切法空”、“缘起性空”的性质当作是“中观”。如是误会,略举例说明。
1、误会的“一切法空”
(1)一切法之内涵
在《阿含》诸经里所说的一切法是指五蕴、十二处、十八界等三界生灭法,而在大乘经典里对一切法的定义又有所不同,譬如《央掘魔罗经》卷四,佛言:
“谓如来藏义若自性清净意,是如来藏胜一切法,一切法是如来藏。”
故佛经中的名词概念在不同的经文里有不同的内涵,“一切法”(“诸法”、“万法”)有时候既包含三界一切法,也包含出三界之法身(第八识如来藏),有时候仅仅是指三界的一切法,而不包含出三界的法身如来藏。如《金光明最胜王经》卷三,佛言:
“我法身者,清净无比,种种妙相,无量智慧,无量自在,无量功德,难可思议,一切众生,皆蒙利益,百千万劫,说不能尽。法身摄藏一切诸法,一切诸法不摄法身。”
《金刚经》云“一切法皆是佛法”,这是从理体上来讲的,也就是站在第八识的角度来看,蕴处界等一切法皆因第八识而有,从属于第八识,且第八识和蕴处界诸法非一非异,故名“一切法皆是佛法”。《大方广宝箧经》卷上载:
须菩提言:“文殊师利,以何缘故一切诸法皆是佛法?”文殊答言:“如佛智所觉。”(须菩提)又问:“云何如佛智所觉?”文殊答言:“如汝初始,后亦如是,不离‘如’故,是以说言如佛智所觉。”
一切法不离“如”(第八识真如)故,故云“一切法皆是佛法”。如果从事相上来看,就不能说“一切法皆是佛法”,若尔则破戒、邪教也都成了佛法了。同理,《维摩诘经》言“淫怒痴‘性’即是解脱”,也是这个道理,“淫怒痴”之“性”即是第八识所具有的成就染净诸法的功能性,以第八识本身是自性清净心,即是涅槃,故言“淫怒痴性”也是解脱。这也是从理体上来讲的,不能以为通过杀生、邪淫也能解脱。故读经须要解经,理解经文的真实义理,不能望文生义。
(2)一切法空是不了义的说法
如上文所述,一切法空,或者说一切法皆无自性,是佛第二转法轮所说法,是不了义的说法,其中隐含密义需要进一步解说出来,故佛陀第三次转法轮时才将“一切法空”的密义——有不空之第八识如来藏的存在揭示出来。
(3)第八识法身如来藏具有非空非有之中道体性,既有“空”(非有)的一面,也有“不空”(非空)的一面
第八识有真实体——不空的一面。如《占察善恶业报经》卷下,地藏菩萨云:
“如来法身自性不空,有真实体,具足无量清净功业,从无始世来自然圆满,非修非作,乃至一切众生身中亦皆具足,不变不异,无增无减。”
法身如来既然是“不空”,为什么说是“空”,《央掘魔罗经》卷二,央掘魔罗菩萨说偈言:
“解脱实不空,而作极空想……见于空法已,不空亦谓空,有异法是空,有异法不空……如来真解脱,不空亦如是,出离一切过,故说解脱空,如来(指法身如来)实不空,离一切烦恼,及诸天人阴(蕴),是故说名空。”
复如《大般涅槃经》卷五,佛赞迦叶言:
“若言空者则不得有(法身之)常乐我净。若言(法身)不空,谁受是常乐我净者,以是义故不可(片面地)说空及以不空。空者谓(法身)无二十五有及诸烦恼,(法身离)一切苦、一切相、一切有为行,如瓶无酪则名为空。不空者,谓(法身)真实、善色、常乐我净、不动不变。”
可见,如来法身实不空,但是因为远离一切烦恼、离一切有为之相,故说名为空,“空”的是烦恼与有为之相,并非法身无真实体。
(4)只见“空”不见“不空”,不能成就中道观行,故非中观
中观是中道观行之意,现观第八识法身如来藏双具“空”和“不空”的中道体性,即是中观。若只见空,不见不空,不是中道,见“空”与“不空”才是不落两边之中道观行。譬如《大般涅槃经》卷二十七,佛言:
“善男子!佛性者(此处的佛性是法身如来藏之意)名第一义空,第一义空名为智慧。所言(落在)空(见)者不见‘空’与‘不空’。智者见‘空’及与‘不空’、常与无常、苦之与乐、我与无我。空者一切生死,不空者谓——大涅槃,乃至无我者即是生死,我者谓大涅槃。见‘一切空’不见‘不空’不名中道。乃至见一切无我,不见我者(法身)不名中道,中道者名为佛性(法身)。以是义故,佛性常恒无有变异,无明覆故令诸众生不能得见。声闻缘觉见一切空、不见不空,乃至见一切无我、不见于我。以是义故,不得第一义空。不得第一义空故不行中道。”
故执一切法空,不见不空,并非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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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误会的“缘起性空”
(1)缘起性空之内涵
缘起性空包括缘起与性空两个部分,缘起是说三界的一切事物——众生的五蕴的身心、宇宙器世间,都是由众缘和合而生起的,性空是说众缘和合而成的五蕴身心、宇宙器世间其性本空,无有真实不坏的体性,必然会因诸缘的消散而坏灭。
(2)第八识阿赖耶识如来藏并非缘起法
若佛菩萨的经论说“一切法都是缘起法”,这里的“一切法”是不包括第八识阿赖耶识的。因为第八识是本来而有的法,不是缘起法。如《大乘密严经》卷中,金刚藏菩萨摩诃萨言:
“诸仁者!一切众生(之)阿赖耶识,本来而有,圆满清净,出过于世,同于涅槃。”
第八识如来藏是“本来而有”的真实法,非因缘所生的法。如《金光明最胜王经》卷一,佛云:
“不实之法,是从缘生;真实之法,不从缘起。如来法身(第八识),体是真实,名为涅槃。”
可见,有法——第八识如来藏法身能不依赖任何因缘而能存在——自在,不是缘起法。
亦有经论谓“若见缘起,即是见佛”。这里所说的缘起是指赖耶缘起,以第八识阿赖耶识是三界一切法的根本,三界一切法皆以第八识阿赖耶识为根本因才得以出生、存在、消亡,若证悟第八识阿赖耶识如来藏即是见“佛”——见到无形无相的自性佛、法身佛。
缘起性空的内涵是可以意识思维的,如理思维过后,就理解掌握了,但是第八识——第一义空,非断非常,非空非有,离四句,绝百非,无法以意识思维,唯证乃知。故缘起性空非第一义,非中道。
3、假必依实
佛于三乘诸经说“一切法空”“缘起性空”者,皆有一大前提——依不生不灭之第八识而说一切法空、缘起性空。于四《阿含》诸经中,依涅槃之“本际、实际、识”,而说蕴处界等一切法苦、空、无常、无我;于般若系诸经中,依“诸法实相、真如、法身、法性、非心心、无住心”等,而说一切法空、缘起性空;于唯识系诸经中,则依第八识常住不灭而说万法唯识、三界唯心。若离不生不灭之第八识而说“无常空”、“一切法空”、“缘起性空”,即成为无因论、断灭空。假必依实,譬如若无常住法(第八识),则不应有轮回现象;若承认有轮回,则必定要承认有常住法的存在。例如说某一众生上一世为牛,这一世作马,来世成人,就已经承认该众生有常住法(第八识)的存在,依此常住法才能说该众生过去世是牛、现在世是马、未来世是人。若无常住法连结三世,则该众生的过去(牛)、现在(马)、未来(人)即成毫无关联、各自独立的个体,哪里还谈得上轮回呢?
4、《中论》的宗旨
中观的根本论著是《中论》,《中论》虽然不直接使用第八识阿赖耶识如来藏等名词,却是以指出错误知见的方式来间接地显现第八识所具有的中道体性。《中论》中虽已处处说有空性(如来藏)的存在,但是自古及今部分不明此理之佛教学者,却认为《中论》只是说“一切法空”、“缘起性空”。如古印度应成派“中观”误认为世俗谛与胜义谛皆无自性,否认有任何真实法、常住法的存在。因此,古印度应成派“中观”本身无法成立自宗的宗旨,唯能以误会了的“一切法空”、“缘起性空”来批判他宗——“不立自宗,专破他宗”(若究其实,应成派已经建立了“一切法空”、“一法不立”的主张而破他宗了,并非真的不立自宗)。
(二)误会唯识之举例
学人误会唯识,主要有如下几种。
1、有人以为佛陀初转法轮未说第八识,第八识是后人编造的
这种观点古印度亦有之。其实在佛初转法轮之时就已经说到第八识,如无著菩萨于《摄大乘论》卷上言:
“复次声闻乘中,亦以异门密意已说阿赖耶识,如彼《增一阿笈摩》(《增一阿含经》)说——世间众生爱阿赖耶、乐阿赖耶、欣阿赖耶、喜阿赖耶,为断如是阿赖耶故,说正法时恭敬摄耳。……于大众部阿笈摩中,亦以异门密意说此名根本识,如树依根。化地部中亦以异门密意说此名穷生死蕴。”
可见所谓的“原始佛教”——佛初转法轮之时就已经密义说有第八识阿赖耶识,但是因时机不成熟,世尊没有将第八识的体性展开。在《阿含》诸经,更多的地方不直接使用第八识阿赖耶识的名词,而是用“如”、“识”、“入胎识”、“本际”、“涅槃”等名词,其实都是指第八识。如《长阿含经》卷十之《大缘方便经》载,佛言:
“阿难!缘‘识’有‘名色’,此为何义?若‘识’不入母胎者,有‘名色’不?(阿难)答曰:‘无也。’”
此处能入母胎的“识”,即是唯识所说“去后来先作主公”的第八识阿赖耶识。意识不能入胎,《杂阿含经》卷九,佛告比丘“诸所有意识,彼一切皆意(意根)、法(法尘)因缘生故”。在受精卵阶段,没有五根,便没有六入,无六入便无识蕴的现起,故受精卵没有意识,更不存在意识能入胎的说法,此能入胎的“识”当然是指第八识。
2、误会阿赖耶识不存在,仅仅是一个名词概念
依佛教教理第八识阿赖耶识不仅仅是一个名词概念,第八识是真实存在、可证的法,如《华严经》(四十卷本)卷六,佛言:
“诸佛菩萨自证悟(阿赖耶识)时,转阿赖耶,得本觉智。”
《大乘密严经》卷下,金刚藏菩萨摩诃萨复告众言:
“阿赖耶识亦复如是,是诸如来清净种性,于凡夫位恒被杂染。菩萨证已,断诸习气,乃至成佛,常所宝持。”
《成唯识论》卷三,亦如是说:
“已入见道诸菩萨众得真现观名为‘胜者’,彼能证解阿赖耶识,故我世尊正为开示。”
可见阿赖耶识如来藏不仅仅是一个名词概念,是真实可证的法,实证阿赖耶识如来藏,就是禅宗的开悟,也即大乘的见道。
如是误会第七、第八识只是一个名词概念者,主要是古印度的应成派“中观见”。该派不承认有第七识、第八识的存在,认为有情只有六识,将佛教所说的“万法唯识”的“识”局限于六识之内。第七识末那识即是十八界所说之意根,若无意根末那识,意识也不会存在(意根、法尘因缘意识生故),则整个十八界法将无从成立。如果只有六识,那么人死后,肉体、六识灭了以后,若无第七识、第八识连接前后世,不就是人死如灯灭了么?若无第八识住于无余涅槃中,那么阿罗汉舍报取无余涅槃以后不就成为断灭了么?若无第八识又如何有变易生死呢?若第七、第八识的法完全是想象出来的,并不存在,也不可证,若佛第三次转法轮都是在说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如龟毛兔角,那么佛辛辛苦苦所说的唯识经典皆成戏论了。复次,若不实证“万法唯识”,现观三界一切法皆第八识所生所显,只是在意识心中思维、认定“一切法空”,无论思维的多么深入,认定的多么坚决,都无法真正地破除法执,尚不证法界实相故。
故古印度应成派所坚持的六识论实是对佛法的浅化与误会。
3、将承认第八识如来藏的客观存在与执著如来藏等同起来
佛教中有真实法可证,承认如来藏的胜义实有,不是“常见”,更不等于“执著如来藏”。诸经皆说第八识有真实体,客观存在。故承认如来藏的存在,不等于执著如来藏。其实能执著的“心”是意识、末那识,如来藏之存在是“法尔如是”,不论意识、末那识是“执著”还是“不执著”,如来藏都是“如如不动”。然《成唯识论》卷二亦言:
“若执唯识真实有者,如执外境,亦是法执!”
玄奘菩萨的这段话是说第八识之实有,是胜义有,非同三界有为法之“假有”,如果将第八识阿赖耶识之胜义有等同于三界有,这也是法执。
4、如来藏并非外道的“梵我”思想
或谓如来藏是印度教的“梵我”思想的翻版,是外道法。其实,与其说是如来藏是外道“梵我”思想的翻版,不如说外道的“梵我”是如来藏法的翻版。在本师释迦牟尼佛出世以前,外道中就有轮回、解脱、涅槃等思想,这是先佛遗法,只不过在先佛所传之法灭了以后,徒留下一些名相,外道盗用了这些名相而不知其实加以曲解罢了。印度教的“梵我”思想也是如此。古代印度教大师商羯罗盗用了佛教的唯识教义,创立了印度教吠檀多派,主张“梵我一如”、“梵我不二”,其思想在很多方面接近佛教的唯识教义,所不同者主要在于,其主张众生皆是由同一个“梵”变生出来的,梵是绝对的,而唯识教说有情各有其第八识,第八识也会受熏。商羯罗的“梵我一如”思想来源于唯识,因此被印度教内反对者斥为“伪装成印度教的佛教学说”。商羯罗吸收佛教教义改革了印度教,对佛教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学人不能不顾这些事实,因为外道盗用了佛教的唯识教义,致使其“梵我”思想接近如来藏法,就反过来诬指如来藏是外道法,这完全是一种颠倒见。
三、慎莫落入空见,毁谤唯识
自古及今,佛教界就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一些未曾深入唯识者,极力排斥唯识。对此,于《央掘魔罗经》卷二,世尊早有预言:
“过去世时无有惭愧,已无惭愧、今无惭愧、当无惭愧,闻如来藏不生信乐,已不信乐、今不信乐、当不信乐。譬如猿猴形极丑陋,常多惊怖,其心躁动如水涌波,以宿习故今犹不息。”
毁谤唯识,以误解“一切法空”,误解“中观”,而落入“恶取空”、“空见”者居多。关于恶取空,《菩萨地持经》卷二载:
“若沙门婆罗门,谓此、彼皆空,是名恶取空。”
《瑜伽师地论》卷三十六,弥勒菩萨言:
“如有一类、闻说难解大乘相应、空性相应、未极显了密意趣义甚深经典(佛二转法轮所说空经),不能如实解所说义,起不如理虚妄分别。由不巧便所引寻思,起如是见,立如是论:‘一切唯假’是为真实,若作是观(一切法唯假)名为正观。彼于虚假所依处所实有——唯事拨为非有,是则一切虚假皆无,何当得有一切唯假、是为真实?由此道理,彼于真实及以虚假,二种俱谤都无所有。由谤真实及虚假故,当知是名最极无者。如是无者,一切有智同梵行者不应共语,不应共住。如是无者能自败坏;亦坏世间随彼见者。”
简而言之,恶取空是指学人误解“一切法空”、“缘起性空”之真实义,不承认有任何真实法的存在,坚执因果、法身(第八识)等诸法皆无。诸邪见中,恶取空之过最重,能坏一切正见,死后必堕恶趣,永劫沉沦。故《菩萨善戒经》(九卷本)卷二,佛亦如是言:
“愚痴之人说‘诸法空’则得大罪,若有说言大乘经中‘一切法空’亦得大罪。不能善解大乘经义,生憍慢心言我善解,随其自心妄想思惟。为人广说亦得大罪……若有人说‘一切法空’,当知是人不中共住、共语、论议、布萨、说戒,若与共住乃至说戒则得大罪。何以故?不解空义故。是人不能自利利他,是故大乘经说:‘若不解空,甚于痴人。’何以故?愚痴之人说色是我至识是我,有我见者不坏佛法;不解空义,永坏佛法破失灭没。生我见者不至三恶,不解空义为人广说,当知是人必到阿鼻。有我见者不谤三宝,妄说空者诽谤三宝。说有我者不诳众生,不谤实性,不妨法性,不妨众生,获得解脱;……不解空者,谤一切法,不解实性,不解法性,妨于解脱,与多众生作恶知识。”
又如《楞严经》卷八,佛言:
“琉璃大王、善星比丘——琉璃为诛瞿昙族姓,善星妄说一切法空,生身陷入阿鼻地狱。”
恶取空或空见有如此严重的后果,故世尊殷切告诫,“阿难!若有人执我见如须弥山大,我不惊怪亦不毁呰;增上慢人执著空见如一毛发作十六分,我不许可”(《无上依经》卷上)。
学人落在有见,尚能以“空”来对治;如果落入空见里,千佛莫救。
毁谤唯识者,另有一种手段:谓唯识是唯识宗所主张的,其他宗派无须认同。其实唯识思想直接来源于世尊第三转法轮的经典,不是唯识宗自创。不应将佛说之“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等佛理划归唯识宗所专有,然后借口不认同唯识宗的观点而加以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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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伽经》中佛亦再三告诫说:谤无第八识者即是谤菩萨藏者,谤菩萨藏之语一经出口为人所闻,即成一阐提人,即成就地狱种性,善根永断故。
若认为唯识和中观有矛盾者,请参阅太虚大师的千古猛文《阅<入中论>记》。
四、佛教内诤导致佛教衰败、异化、灭亡
佛教史上最神秘的就是佛教在诞生地——印度消失这一事实。印度佛教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以及成因,如《佛临涅槃记法住经》载,世尊如是悬记:
“我涅槃后第七百年(约公元三世纪),……我诸弟子多著利养、恭敬、名誉,于增上学戒、定、慧等不勤修习。我涅槃后第八百年,吾圣教中乖争坚固。我诸弟子多相嫌嫉,结构恶人,尘坌讪谤,轻诃持戒,鄙贱多闻,不念六和,专思乖争,见不善巧;不敬师长,不正知住,欺诳谄曲,言词粗犷,如栴荼罗(贱民);依附国王、大臣、长者,方便损费三宝财物,结恶朋党,折挫善人。我涅槃后第九百年,吾圣教中事业坚固。我诸弟子多营俗业,耕种商估,通致使命,以自存活。于诸如来所制学处,慢缓毁犯。我涅槃后第十百年,吾圣教中戏论坚固。我诸弟子多勤习学种种戏论,舍出世间诸佛正教……,精勤习诵世间戏论……,由乐此等种种戏论,令诸沙门、婆罗门等轻毁退失我之圣教。于我正法毗奈耶(律)中,当有如斯诸恶苾刍、苾刍尼等,不善修习身戒、心慧,更相忿争,谋毁诽谤,耽著妙好种种衣钵、房舍、敷具;由与诸恶徒党集会,虽经多年守护净戒,于须臾顷,悉皆毁犯;虽经多年集诸善本,由多忧恚,悉皆退失。以是因缘,天、龙等众,悲伤懊恼,舍不守护。国王、大臣、长者、居士,于三宝所不生净信,诽谤轻毁。由是因缘,令正法灭。”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佛教之衰败实质上是由于佛教内部人才不济,并非毁于外人之手。故《梵网经》佛言:“如狮子身中虫,自食狮子肉,非余外虫,如是佛子自破佛法,非外道、天魔能破。”
有学者研究印度佛教史,认为佛教是毁于伊斯兰教之手,这不是事实。其一,在印度佛教毁灭以前,伊斯兰教势力仅仅是侵入北印度,南印度的广袤地区并没有被侵入;其二,伊斯兰教所侵入的地区,同样也屠杀印度教、耆那教的教民,抢掠他们的寺院,为什么印度教、耆那教能一直传至今天而没有灭绝?可见伊斯兰教的侵入,不是印度佛教衰败的根本原因。印度佛教灭亡的真正原因,是佛教信众整体素质的下降,由此导致了内诤与异化。约公元五、六世纪,印度佛教因为自续、应成派“中观”学者不能通达中观与唯识,而引发了“空有之诤”,消耗了佛教的有生力量,导致了佛教的衰落。
公元七世纪上半叶,玄奘大师西行求法,周游印度百余国,历时十余年,详细考察并记录了印度各地的佛教状况。彼时印度除了个别地区佛教尚具备一定规模外,在大多数地区都已衰败——各地纷纷呈现出寺多僧少的惨淡景象(详见《大唐西域记》玄奘大师著)。玄奘菩萨取经回国后,我国汉地大小乘经典大致备齐,特别是前有鸠摩罗什大师力弘中观,后有玄奘大师主唱唯识,大乘佛法的见道法门——禅宗复又大行其道,随着印度佛教的衰落,世界佛教的重心终于盛唐期间由印度转移至我国汉地。玄奘大师西游回国后,印度的佛教迅速转化为密教,并最终在印度的宗教竞争中失利而消亡。
《出曜经》卷十载,正法欲没尽时,有七秽行显布于世,其中之一即是“互相是非,诤于胜负”。客观地说,古印度的应成派、自续派以误会了的“中观见”而起诤,对印度佛教的衰败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故太虚大师在《阅<入中论>记》亦以悲愤的笔调评判:
“观上两家(应成派“中观”对唯识宗挑起的)诤论,则知(应成派论师月称所著的)《入中论》破他(唯识),但为舌辩游戏,无当正悟!(应成派、自续派“中观”)乐著内诤,卒难独占全胜,徒令外道乘隙尽灭佛法,故诸佛子应不为此!”
今之佛教学人当牢记历史教训,以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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